《优雅的刺猬》中山茶花意象解析

杨燕翎 亓欣

摘要：法国女作家妙莉叶·芭贝里《优雅的刺猬》讲述了在巴黎高档公寓发生的故事。山茶花这一意象始终出现在文本中，一方面，山茶花作为日本本土的品种，是日本文化的象征。在日本文化中，山茶花体现禅宗思想和武士道精神，具有独特的文化内涵，看似勒妮对山茶花的喜爱实则是对日本文化的欣赏。另一方面，山茶花也具有新的内涵，代表了永恒美并且具有希望的力量。

关键词：山茶花；日本文化；永恒美；希望

《优雅的刺猬》是法国女作家妙莉叶·芭贝里的作品之一。她在1969年出生于摩洛哥，曾在诺曼底教过哲学，这也使得这部作品中涉及一些关于哲学问题的探讨。《优雅的刺猬》出书后影响很大，获得了法国书商奖，曾经持续30周在亚马逊网站销售排行榜上，销售量也超出了一百万册，后来被改编成电影。“妙莉叶·芭贝里让两位女主角沉浸在生命的荒诞与美妙中，透过幽默，以艺术礼赞生命”（法国《生活杂志》）。“继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后，成为长销的畅销传奇”（《法兰西晚报》）。“是一部全民公认，原创、风趣生动、让人爱不释手的一部小说”（《巴黎人报》）。（1）小说以巴黎高档住宅区某栋公寓为故事发生地点，以看门人勒妮、有钱人家的女孩帕洛玛和日本人小津格郎为主要人物形象，描述了勒妮“刺猬”般隐藏的生活、帕洛玛对生命的思考以及小津格郎身上所体现出的日本文化。在小说中，山茶花这一意象始终贯穿其中，为什么作者在小说中一直提到看似不重要的山茶花？山茶花体现了怎样的文化内涵？有着怎样的象征意味？是本论文笔者想要探究的问题。

一、山茶花是日本文化的象征

（一）山茶花象征着日本禅宗思想和武士道精神

山茶花主要分布在中国和日本，日语中写作“椿”，在日本南部一月或二月开花，在北部为五月开花。山茶花四季常绿，花期时间也较长可达半年。山茶花不仅被用来观赏，因其木质很好，也被广泛应用于日常生活。随着山茶花在生活中的运用，慢慢也具有了文化内涵。

第一，山茶花体现了日本的禅宗思想，流露出一种宁静、优雅的心境。禪僧义堂周信有一首汉诗叫《山茶花》，便描写了山茶花散落于长满青苔的老屋门前，美好、艳丽的山茶花与墨绿的青苔形成对比，诗中既是老屋，可见环境之静谧。在无声中，诗人表达了禅宗中的闲寂、平静之感。勒妮在看了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宗方姐妹》后不时地会想起电影中的画面“我缓缓低下头，想起寺庙青苔上的山茶花，想起一杯香茶，此刻外面的风轻拂着树叶，随风而逝的生命凝结成一个没有明天、没有计划的珠宝，人类的命运，摆脱了日复一日的平淡，并饰以光环，超越时间，温暖你我宁静的心”。（2）勒妮通过电影，也感受到了山茶花带有的禅宗美。

第二，山茶花的花朵较大，在凋落时不像樱花那样飘落，而是整朵落地“嗒”，被日本人称为“落椿”。凋零的山茶花犹如武士刀落，不拖泥带水，有一种壮烈之感。凋落的山茶花依然完整、美艳，有着一种不留恋生命，却依然美好的热情。因此也是武士道中的一种文化。最后，勒妮为救流浪汉遭遇车祸，也像山茶花的凋落一样，瞬时、凄美，充满了悲剧性。山茶花在《古事记》、《日本书纪》、《万叶集》等多次出现，“象征具有重复与持续的意义。一个‘意象可以一次被转换成一个隐喻，但如果它作为呈现与不断重复，那就变成了一个象征，甚至是一个象征系统的一部分”。（3）可见山茶花这一意象已渐渐成为日本文化的象征，具有独特的文化内涵。

（二）对山茶花的喜爱实则是对日本文化的喜爱

妙莉叶·芭贝里在访谈中表示，她还没去过日本的时候，就十分梦想着日本文明。后来她去了日本并且还居住过一段时间，对日本文化有着特殊的感情，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表达了对日本文化的喜爱。法国本没有山茶花，在18世纪被引入欧洲，作为一种华丽且名贵的品种深受欢迎和喜爱，从歌剧《茶花女》玛格丽特总是随身装扮一束“山茶花”中可以看出。在《优雅的刺猬》中山茶花这一意象多次出现，山茶花不仅在叙述中提到，作者还以山茶花作为第一章的题目。在小说中山茶花是一种视觉意象，“视觉的意象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知觉，但它也‘代表了、暗示了某种不可见的东西、某种‘内在的东西”。（4）勒妮在看电影《宗方姐妹》，影片中有段关于山茶花的对话，“父亲：‘看那西芳寺！阳光下的青苔显得更加耀眼了。世津子：‘看那上面还有山茶花。父亲：‘哦，你也注意到了？多美啊！（停顿）在古代日本，有很多美丽的东西。（停顿）在古代日本，有很多美丽的东西。（停顿）认为所有的一切都不好，我觉得这有些极端”。（5）让·阿尔登在戒毒后与勒妮的交谈中也流露出对山茶花的喜爱。“她们是那么美，每当我心情不好时，便会想到那些花朵儿，这让我心里感到很舒服”。（6）山茶花是日本品种，具有日本文化的内涵。看似是对山茶花美的感叹，实则是表达了对日本文化的赞美和喜爱，由单纯的视觉意象转向了内在的文化。《优雅的刺猬》在法国广受欢迎，销售量也十分可观，可见不仅是作者有意借小说中人物的视角表达对日本文化的欣赏，整个法国社会对日本文化也是十分感兴趣的。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有很多法国艺术家和评论家发表过有关日本艺术的文章和专著，与欧洲有史以来的文化传统不同，日本文化作为一种异域文化进入人们视野，引起人们的关注，对日本文化了解的有限性使得日本文化更具有神秘感。

二、山茶花象征着永恒美和希望

《优雅的刺猬》中勒妮一直在追问什么是永恒美？小说的最后勒妮为了救一个流浪汉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在死亡之际想到了山茶花，感受到了永恒美。勒妮无畏的勇敢和善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是一种跨越时间、空间的永恒美。勒妮是高档公寓的一个普通门房，但与其他门房不同，勒妮热爱文学与艺术，时常思考一些哲学问题，永恒美就是其一。勒妮在电影《宗方姐妹》中看到山茶花的意象，影片中父女通过观赏山茶花，得出“真正的新，是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过时的。”（7）在欣赏山茶花中，勒妮感受到了什么是永恒的美。在小说的最后，流浪汉仁冉在路上摇摇晃晃，面临危险时，勒妮毫无顾虑地冲过去推开了他，而自己却遭遇了车祸，然而在生命弥留之际依然系念着山茶花。勒妮以前一直像个“刺猬”一样，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与高档公寓里大部分虚伪的有钱人不同，她真实、博学，追求人生和艺术的价值，在遇到少女帕洛玛和日本人小津格郎后，她慢慢表达自己，接纳别人，并且与小津格郎志同道合，在精神上也找到了交流的对象。在勒妮最幸福的时刻，一切戛然而止，为了救仁冉，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一丝的思考和犹豫，体现了勒妮最质朴的善良。虽然死亡是悲剧性的，但勒妮实现了她对永恒美的追求，在死亡的那一刻，她推开了仁冉、有了想爱的人、有真正的朋友、有了“女儿”（帕洛玛）。勒妮像一朵凋落的山茶花，得到了人生的永恒。

山茶花的花期一般在冬至春季，花朵在寒冷的冬天迎接春天。美艳的山茶花在春天带给人们一种新的希望。让·阿尔登在公寓中也是一个独特的人物。他是一个瘾君子，虽然年轻但是由于吸毒的原因，动作迟缓，走起路来也是晃晃悠悠，走一段时间就要停下了休息，并且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常常在垃圾屋旁睡觉。这样一个对生活提不起热情、堕落的人，却在山茶花面前停留，并且用沉稳的语气读了出来。当勒妮再见让·阿尔登的时候，他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变得精神抖擞，不再落魄，戒了毒品，还谈恋爱、工作了。“她们是那么美，每当我心情不好时，便会想起那些朵儿花，这让我感到舒服。”（8）“椿”是山茶花的汉字表达，从字形上来看代表了春之木，在寒冷的冬天傲然开放的山茶花象征了希望的活力，带来了春天的气息。让·阿尔登在山茶花中，看到了微弱的光芒，美艳的山茶花为让·阿尔登带来了希望，改变了他的命运，把他从堕落的泥潭中拯救了出来。

综上所述，《优雅的刺猬》中的山茶花并不是看似无用的“装饰”，而是具有日本文化的禅宗思想和武士道精神，同时山茶花也象征了永恒美和希望。小说中勒妮和帕洛玛都表达了对日本文化的尊敬和喜爱，可见日本文化对法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日本文化是如何影响法国，法国为什么对日本文化抱有极大的兴趣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究。

注释：

http：//www，douban.com/subject/3090898.

妙莉叶·巴贝里.《优雅的刺猬》[M].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100.

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M].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179.

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M].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177.

妙莉叶·巴贝里.《优雅的刺猬》[M].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94.

妙莉叶·巴贝里.《优雅的刺猬》[M].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306.

妙莉叶·巴贝里.《优雅的刺猬》[M].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95.

妙莉叶·巴贝里.《优雅的刺猬》[M].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306.

参考文献：

[1]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著.刘象愚，邢培明，陈圣生，李哲明译.文学理论[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

[2]妙莉叶·芭贝里著.史研，刘阳译.优雅的刺猬[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

[3]揭侠.近代日本文化对西方的影响—兼及日本文化特质[J].日本学刊，1997，4.

[4]方爱萍.论日本的山茶花文化及审美意识[J].四川理工学院学院，2010，6.

[5]刘立善.日本茂椿的文化内涵[J].东瀛文化，2012，1.

[6]邢军.想象的拯救—《刺猬的优雅》中日文化符号解析[J].名作欣赏，2016.

[7]冯凯.优雅而唯美的情感—从《刺猬的优雅》品读法国文化的审美情趣[J].名作欣赏，2012.

[8]劉阳.追寻生命和艺术的永恒—论缪丽叶·巴贝里的小说《刺猬的优雅》[J].外国文学研究，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