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文化建设再探讨

2018-08-25 17:21徐莉
西部论丛 2018年5期
关键词:葛兰西

【摘 要】 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在农村加强基层文化建设,培育农民群体的文化自信,是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题中应有之义。而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恰好为中国农村的文化建设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理论视角。意大利共产党的杰出领袖安东尼奥·葛兰西,在总结前人思想的基础之上,针对欧洲无产阶级革命的失败提出了文化领导权理论。文化领导权理论中的市民社会、有机知识分子、阵地战等三大基本内容,对于我国农村文化建设具有一定的启示。

【关键词】 葛兰西 文化领导权 农村文化建设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当前,中国正在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而农村文化建设是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繁荣发展农村文化,坚持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占领”农村思想文化阵地,对于满足农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提高农民思想道德素质,有着积极意义和深远影响。那么,如何在农村做好意识形态工作、牢牢把握文化领导权呢?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在一定程度上给出了答案。

一、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产生背景

(一)时代背景

1917年列宁领导的俄国十月革命取得胜利,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诞生,这极大地鼓舞了世界各国无产阶级的斗志。与当时欧洲无产阶级革命领导人一样,葛兰西也希望欧洲各国能够以十月革命为先导,完成工人阶级对国家政权的夺取。然而,20世纪20年代以来在西欧爆发的无产阶级革命却相继失败。1926年,意大利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失败,葛兰西被捕入狱。他在狱中反省革命失败的原因,对文化领导权理论进行了深刻的研究和阐释,凭借顽强毅力在艰苦的坏境中写下了《狱中札记》。

(二)理论渊源

1.受到意大利本土文化的熏陶

意大利作为欧洲文明古国之一,培育了许多优秀的思想家。其中对葛兰西产生影响的主要有三位:马基雅维利、拉布里奥拉和克罗齐。他们各自的政治学说、实践哲学及文化历史哲学理论都为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提供了一定的思想养分。

2.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改造

葛兰西作为意大利共产党的杰出领袖,对马克思主义有着独特的理解,在其著作中,他用“实践哲学”来替换“马克思主义”。马克思强调意识形态的主观能动性,但主要的方面还是它被决定的地位,而葛兰西认为意识形态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同时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关系的传统认识,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国家观、市民社会理论的进一步发展。

3.受到列宁“政治领导权”思想的启发

在葛兰西提出“文化领导权”之前,列宁就提出了“政治领导权”。在《怎么办》、《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等文章中,列宁呼吁广大无产阶级积极投身革命,建立广泛的阶级政治联盟以进一步掌握革命的领导权,进而实现社会主义。葛兰西将自己的文化领导权理论构建于列宁的政治领导权基础之上,认为无产阶级要获得权力,必须首先获得文化领导权。他将无产阶级的政治斗争拓展到更加复杂多变的文化领域,突出强调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

二、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的主要内容

(一)“文化领导权”的概念分析

“文化领导权”最早是由普列汉诺夫于1883年提出的,列宁对人民大众进行宣传时也使用过这一称谓,随后葛兰西在其著作中对“文化领导权”进行了最深刻的阐述和研究,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葛兰西所说的“文化领导权”(culturalhegemony)常常也被翻译成“文化霸权”,即“智识与道德的领导权”,具体是指作为独立的社会集团在自身所结成的市民社会中所具备的文化、道德、伦理、意识形态上的领导权。葛兰西认为,文化领导权的获取是以市民社会广大民众“自愿的”同意为前提的,文化领导权的确立不是统治阶级自上而下的文化操纵过程,而是获得被统治阶级的同意、认可的过程。

(二)文化领导权的实施场所——市民社会

葛兰西突破了经典马克思主义对市民社会的观点,他将市民社会从经济关系中脱离,置于上层建筑的领域之中。在他看来,上层建筑包含两个层面:政治社会和市民社会。政治领导权应对于政治社会而言,文化领导权则应对于市民社会而言。政治社会指的是国家和政府政治活动的领域,侧重于专政、暴力的国家机器,如军队,警察,法庭,监狱等,所以政治社会不太可能成为文化斗争的场所;与此不同,市民社会指的是文化伦理及意识形态领域,是民间社会组织的集合体,如学校,社区,教会,新闻媒体等。“这个市民社会的活动是既没有‘制裁,也没有绝对的‘义务,但是在习惯、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道德等等方面产生集体影响并且能达到客观的效果。”所以,葛兰西更重视文化领导权在市民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市民社会是文化领导权的实施场所,为无产阶级夺取和实施文化领导权提供了可能。

(三)文化领导权的主力军——有机知识分子

在葛兰西看来,“知识分子是统治集团的‘管家”在文化领导权的建设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他将知识分子划分为有机知识分子和传统知识分子。“有机性”指的是知识分子与社会集团和人民大众相联系。每一个社会集团都会有与自身同质的知识分子群体,并且这种知识分子也可以从人民大众中被培养和造就出来。因此,无产阶级有必要培育属于自己的有机知识分子。有机知识分子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是具有高尚道德、集理论与实践于一身的知识群体;而传统知识分子,效忠和维护现存制度,与旧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相互联系。葛兰西认为,要想夺取文化领导权,就要充分运用和掌握无产阶级的有机知识分子。有机知识分子是夺取文化领导权的主力军,是文化领导权建设的中坚力量。无产阶级如果想要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除了需要培养他们自己的有机知识分子以外,还要充分发挥有机知识分子的作用职能:揭露资产阶级的虚假身份,同化传统知识分子,使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態被人们普遍认可和接受,从而掌握文化领导权,捍卫无产阶级的政治统治。

(四)文化领导权的获取方式——“阵地战”

葛兰西提出,在西方发达国家夺取文化领导权的斗争策略要从“运动战”转向“阵地战”。什么是“运动战”和“阵地战”呢?简单地讲,“运动战”是指正面直接地与敌人抗衡,具体来说就是对国家机器的正面进攻;“阵地战”则是指避免与敌人直接接触,采取迂回的、持久的策略与敌人斗争,具体来说就是在市民社会里对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进行长期的进攻。在葛兰西所处的时代,西欧的市民社会强而有力地维持着资产阶级统治,难以像俄国革命“运动战”策略那样直接获得无产阶级政权。因此,“阵地战”成为无产阶级掌握文化领导权进而获得政权的最佳策略。以有机知识分子为主体的无产阶级政党,带领无产阶级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牢笼中挣脱,将先进的、科学的无产阶级意识形态潜移默化地融人社会生产、伦理道德等领域的方方面面,悄无声息地瓦解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大厦,切实地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控制市民社会。需要强调的是,在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中,他虽然主张利用“阵地战”夺取文化领导权,但并没有否认“运动战”的作用,二者是相辅相成,相互依托的。

三、我国农村文化建设存在的问题

农村文化建设是落实我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及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方面,是我国文化建设的基础。当前,农村文化建设已经取得了一些明显的成效,但仍然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一,农村文化发展相对滞后,城乡文化差距仍然存在。由于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相对缓慢,相应地农村的文化基础设施也比较薄弱,相当一部分地区乡镇文化站的机构、编制、经费等问题得不到解决;农村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受到城市文化的挤压,呈现出边缘化的发展趋势,不少农村推进城镇化的同时,未能对新旧文化进行合理的整合,农村自身的文化也逐渐丧失了原有的乡村文化特色,面临着文化困境。

第二,农村基层文化建设人才短缺。必须承认的是,中国的一些偏远乡村条件艰苦,很难留住人才。而在农村“扎根”,对一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来说绝非易事。再加上近几年农民外出务工的人数增多,特别是新一代的年轻农民,他们向往城市生活,更倾向于留在城市发展,这样一来,造成的后果就是农村的人力资源流失严重。基层文化队伍不稳和青壮年劳动力流失,势必会对农村文化建设有所影响。

第三,农民出现信仰缺失及精神文化贫困现象。一方面,社会急剧变化,农村的开放程度不断提高,农民阶层的价值观念、生活习惯和方式受到了一定冲击。一些农民感到精神迷茫、无所适从,于是信仰缺失,找不到生活的奋斗目标,这就给一些宗教组织、迷信活动团体可乘之机;另一方面,目前在中国的广大农村中还有一部分农民处于“文盲”状态或“半文盲”状态,他们识字不多,只能被动地接受外界文化信息的传入,他们的精神文化需求难以得到满足。

第四,主流意识形态在农村的传播形式单一。农村是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薄弱地区。目前,我国对主流意识形态主要采取传统的传播模式,即通过国家政权来进行思想和文化控制。这种采用“灌输”的方式来向农民阶层宣传主流意识形态,宣传效果不佳,难免会使广大民众产生逆反心理,对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产生反感。

针对农村文化建设存在的这些问题,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益的启示。

四、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对于农村文化建设的启示

(一)不忘初心,始终重视农村的民生问题

党的十九大报告在开篇就提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个“初心”就是要广大共产党员牢记党的根基在人民、力量在人民。要想在中国农村行之有效地推进文化建设,最根本的就是解决农村的民生问题。只有农民的物质利益得到保障,他们才有条件参与农村文化建设。在当今现代社会,单靠夺取文化领导權去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是不可能的。葛兰西过于强调文化在上层建筑中的作用,对经济基础有所忽视,这是他的一个理论缺陷。中国共产党在九十多年的执政生涯中深刻认识到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决定作用,强大的经济实力始终是推进文化建设的根本保障。因此,中国共产党仍需要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样才能为农村文化建设提供资金支持,进一步优化基层文化,加强基层文化设施建设。

当前中国社会主的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民要想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民生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在中国农村,农民的温饱问题已经基本得到解决,但民生问题仍存在一些短板。因此,中国共产党要一如既往地重视农村民生问题,不断为人民谋福祉,同时要积极响应贯彻“十九大”精神,在农村深入开展脱贫攻坚工作,保证农民群体在共建共享中享有更多的获得感、幸福感,进而不断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二)提高农村党员干部的自身文化素质,加强知识分子队伍建设

在葛兰西看来,真正意义上的有机知识分子能对社会历史进步起推动作用。当前,在中国农村,有机知识分子包括大学生村官、乡镇公务员、各事业单位人员、乡镇企业管理人员及民间艺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共产党员,是农村党员干部。农村党员干部是文化领导权在农村建设的中坚力量,是先进思想文化的发起者和传播者。作为我国农村有机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农村党员干部要不断学习,提高自身文化素质,发挥先锋模范作用,担负起引领社会风气和教育农民群众的重要使命。

葛兰西认为,知识分子不是一个孤立的阶层,人人都可以成为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可以对普通群众进行改造,最终将普通群众纳入到知识分子群体中来,形成新的文化知识分子。在农村开展基层文化建设,关键就在于加强知识分子队伍建设。而在中国农村构建一支文化建设队伍,首先就要想办法留住人才,避免人才流失。鉴于农村发展环境落后于城市,可以给予农村文化工作者优于城市同等资历人员的丰厚待遇;其次,要建立知识分子的良性升迁流动机制,流动升迁必须具备一定的道德和智识;最后要对农村知识分子进行定期培训,加大对农村基层文化建设的指导力度,致力于建立一支稳定、关心人民群众、热爱本职、政治素质好的文化专业队伍。

(三)引导市民社会良性发展,培养农民阶层的文化自信和自觉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市民社会迅速发展。市民社会里的意识形态和思想文化因素,对国家政权具有重大影响,国家职能的发挥和社会的运行都与市民社会息息相关。中国目前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市场经济快速发展,国内外不稳定因素很多,我们必须要构建引导和国家发展协调一致的市民社会。无产阶级想要使其执政合法化,长期化,就必须牢固市民社会,积极引导教育、宗教、文学艺术、传播媒体的活动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从而获得民众的普遍认同,促进市民社会良性发展。

在市民社会里建立文化认同是重中之重。当前文学艺术作品的创作者主要以城市的社会精英为主,忽视了农民群体,农民阶层的文化自信和自觉程度有待提高。只有满足农民阶层的精神文化需求,他们的文化自信和自觉才会逐渐萌发出来。具体途径有:其一,重视农民在文化创作中的地位,加强农民阶层对自己家乡的历史文化和发展状况的了解;其二,在农村文化建设中大力搜寻民间艺人,充分挖掘传统文化要素,对优良传统文化进行保护;其三,在农村文化建设的舆论引导中要淡化“城市文化优先论”,培育农村独特的地域文化品牌。

(四)加强主流意识形态宣传教育,守护农村思想文化阵地

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突出强调了无产阶级对市民社会意识形态阵地的占领,这一思想至今对于社会主义农村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农村是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薄弱地区,只有占领农村的文化阵地,才能更好地改造农民相对落后的思想,在他们心中逐渐建立起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认同感,从而巩固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地位。

当今国际社会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风起云涌,由大及小,国内农村的意识形态工作也不应有丝毫懈怠。为了守护农村思想文化阵地,首先要转变理论宣传方式,实现传播途径的多样化。说教式的理论灌输己经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意识形态传播要适应社会的发展和农民群体的心理,在潜移默化之中使农民能够自觉地认同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其次,要做好舆论引导工作,提升媒体品质。农民的思想文化水平相对落后,是非判断能力不高,他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很容易受到新闻媒体宣传的影响。因此需要做好舆论引导工作,抵御错误思潮以及扰乱民心的流言,改善大众舆论环境;最后,要把农村的文化产业同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宣传结合起来,以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呈现出来,有针对性地满足农民群体的精神文化需求,带给他们独特的文化体验。

【參考文献】

[1] [意]葛兰西.狱中札记[M].葆煦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2] 潘西华.葛兰西文化领导权思想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3] 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4] 杨筱寂.文化领导权理论与文化自信[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7(10).

作者介绍:徐莉(1994—),女,山东青岛人,南京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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