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不了家世拼马屁

安杰

在东汉风光一时的扶风马氏到数百年后的唐代早已风光不再，在那个升迁全靠户口本的年代，并非一线士族的马植只好走上了一条异常崎岖的仕途之路。

马植的父亲马勋曾在“泾阳兵变”时，为唐德宗立下大功。但因为朝中没人，马勋在凤州刺史的任上干了没几年，就被上司诬告而被贬到荒蛮的广西终了一生。这件事对马植的影响很大，让他明白了弱肉强食的官场法则，也奠定了他“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人生准则。

元和十四年（819年）进士及第后，马植历任饶州刺史、安南都护、安南招讨使，总之总是在帝国的边缘地带晃悠。唐代有个风气，就是极重京官，每每视外任为流放。马植认为再不博存在感的话他可能真要变成南方土著了。于是，长于吏术的他开始了走心的表演。

首先他上书皇帝说，那些不听话的“羁縻州”土皇帝，经过他苦口婆心的劝诱，竟然全明白了忠顺之义。现请将武陆县升级为州，并任命当地酋长为刺史。这里的刺史并非朝廷委任的流官，而是可以代代相传的。等于唐政府以承认当地酋长统治权为代价，得到了一个名义上的新州。一时间，皇帝好名而得名，土酋重利而得利。马植不过居间作架，竟得到了“刀切豆腐两面光”——人人叫好的效果。

然后，马植决定来个锦上添花，他上书称新设陆州境内的废珠池重新产出明珠，是因为英明神武的皇帝感动了天地。这个马屁拍得还是很“够味”的。不久，被太阳晒得里焦外红的马植便马不停蹄地奔回京城，做了名“意想不到”的京官。

之所以说“意想不到”，是由于当时的宰相李德裕是个有名的士族帮。马植并非出身于世家大族，又是个靠拍马屁上位的家伙。所以李宰相努努嘴，人事部门便只给他安排了个大理卿的从四品小官。

怎么说人家也是曾经的地方大员，这回苦心孤诣地“挤”回京城，难道只是为了在法院的故纸堆中打瞌睡吗？于是，马植开始寻找门路，他把目光锁定在舍人韦璀的身上。韦璀不仅出身士族，更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状元。话说“傲娇病”病人膏肓的李德裕从不在家中留客，但因为激赏韦璀的才华，每每留他在府中过夜。这个门路如果走得通，马植就能和宰相搭上线了，到时候凭着从安南带回的土特产，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呢？但韦瓘比李德裕还高冷，他压根儿看不上马植的做派。于是拎着大包小包的马植碰了一鼻子灰，他连去韦家28次竟连韦瓘的面儿都没见着。

中国官员都是要面子的，就在马植气得要吐血时，李德裕倒了！眼见大树要倒，树上的猢狲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纷纷扮演起伐木工角色。副相白敏中本是被李德裕力推上台的，这时第一个跳出来痛打落水狗。他害怕素来多疑的唐宣宗怀疑自己和李德裕藕断丝连，于是与李德裕大唱反调——凡是李德裕同意的，他就要反对；凡是李德裕反对的，他就要赞成。马植不是被李德裕虐成了一根儿草吗，他就让马植来坐“火箭”！从刑部侍郎到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再到礼部尚书兼集贤殿大学士，马植升得飞快。但他也明白投桃报李的道理，马上找人开怼。

当然，怼的对象只能是李德裕的残留势力。御史台的御史们向来是领了证的宰相打手，现在的御史曾帮李德裕收拾了N多政敌。一次，集贤殿的学士杨收下班时遇到了三院御史，因没给这些目空一切的御史让道，而捅了马蜂窝。御史台的朝长冯缄本着“打狗气主人”的原则抓了杨家仆人，还赏了他们一顿头号马鞭子。马植这下可抓住了把柄，上奏道：当年唐玄宗于丽正殿赐酒，大学士张说因为尊重学士们的学识，和以下的十八学士共同举杯。现在冯缄侮辱杨收，就和侮辱大学士一样严重！请陛下将其重办！其实，马植用心之险不止于此，因为那次丽正殿欢宴中和众学士一起举杯的还有唐玄宗本人。按马植的逻辑倒推，冯缄岂不是在侮辱皇帝，罪该万死？！好在唐宣宗并不糊涂，明白这又是两党的意气之争，所以只允许学土今后遇到御史不必避道，并没有穷治其罪。

当然，马植也没有忘记那个让自己吃闭门羹的韦瓘，找了个借口把他弄到宾客分司的闲职上，提前20年養老去了。

就在马植玩得风生水起，乐得眉开眼笑时，却因为收了太监马元贽的一条玉带而“兵走麦城”。原因不只是这玉带本是唐宣宗赏赐的，更主要的是，想要大权独揽的唐宣宗已经对飞扬跋扈的太监起了杀心。在这种微妙的关头，和皇帝的“眼中钉”同系一条裤腰带，马植不倒霉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