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改变

张继红

支教之前，我是做了很多思想准备的，路途的遥远，环境的艰辛，学生的反应，甚至与同事的相处，等等。但一年下来，还是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地方，当然，也收获了许许多多财富。期间，让我感受最深刻的就是我和学生的改变，我在生活方式上朝他们走去，而在学习方法上，他们则慢慢向我靠拢。

艰苦，躲在出人意料的地方

正式来支教前，我其实去过学校几次：办公室风扇空调一应俱全，教室里一体机、展示台极其先进，完全没有农村学校的样子。刚到学校，校长给了我们最大的支持，把最新的电脑给我们用，教学任务也不是很重，我们想，学校环境如此好，夫复何求？

然而，去年九月第一天，天气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太阳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40度的高温让每一个毛孔都在出汗。突然发现电扇不怎么转动，空调出的是热风。学校的电铃不响了，只能用手摇铃，电脑也罢工了。同事说这是定时的电压不稳，每天都这样。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下班前一小时左右。这样的环境真的让人坐立不安。再一看，身边其他老师，都泰然自若，备课的备课，改作业的改作业。比我胖的，比我瘦的，比我老的，比我年轻的，无一例外。教室里就更不用说了，电风扇纹丝不动，学生照常上课，照常午休。我立即心生惭愧，不说，也不恼，坐下来，只是做不了事，因为真的还没有习惯过来。

好容易挨过了“秋老虎”，冬天渐渐来临。乡下的冬天还真的不一样，打霜的日子来得特别早，霜也特别厚，就像一层薄薄的被子，把山和树都染上一层浅白。办公室冷得像冰窖，我很自然地拿起遥控器开空调，接二连三得到了不同形式的责备：“你的空调开了，我们都不能开电脑了。”“小张啊，不习惯吧！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电压不稳。一年四季都这样。”我立马跟总务申请，可不可以自己买点炭來，在办公室取暖。总务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理由是会把地板搞坏的。

那时候，我总在想《丰碑》中的军需处长，总在想红军长征路上的雪山。第三天，我发现自己脚上生了十多个冻疮，手上也有几个。班上同学开始流行性感冒，我是最后一个，未能幸免。平时，在原来的学校，买药就出个校门、过条马路的事。可是这里，需要开车好几公里，才能找到一个很小很小的药店，而且很多自己服过的药都没有。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坐便车到远一点的镇上买药，回来时打的，滴滴车司机死活不愿走完这段路，说太远了，划不来，把我丢在半路上。生气、投诉也无济于事，而且沉重的双脚和沉重的眼皮真的让人发不出脾气来，最后只得一步一步挨回学校。咳嗽从11月份开始，一直到来年开学、大地回春后才慢慢治愈。但是，开春后，手脚上的冻疮奇痒无比，使劲抠又疼。

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锻炼身体，每周咬牙跑步两次，每次跑步五公里，周末回家后游泳一次。慢慢地，脚上的冻疮好了，感冒的次数也少了。

改变，从一点一滴开始

若是把之前的严寒酷暑看成是困难的话，那经历了后面的事情，我们还真产生了“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的感觉。

学生过去习惯了上课完全听老师讲、回家后不是做家务就是使劲玩的学习、生活方式。语文课上，除了读课文，其他问题很难有学生举手回答。我们特别想贯彻“以生为本、以疑促学”的生命化课堂教学模式，可你要他质疑，他只会瞪大眼睛望着你，仿佛你在说外语一般。要是你把语气加重，那就没有眼睛敢望着你了，全都变成躲避你了。

怎么办？放弃还是坚持？妥协还是改变？那种课堂上的孤独有时真的可以将一个人的热情全部浇灭。我不甘心！我们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老师讲什么就是什么呢？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思考，就只等老师说答案呢？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三天，我开始想办法改变。首先，我让他们借助课后题提问。这个非常简单，只要读问题就可以了。慢慢地，开始有人举手读。接着，我教他们利用课题质疑，利用段落质疑。通过一年来的努力，课堂上终于有了一些改变。但是，学生的思考还是不很积极，绝对服从的习惯还没有完全改变。

除了思想上的被动，他们还习惯了除语文书以外没有其他任何课外书来补充知识的境况。由于社会环境的原因，校长压力很大，在会上三令五申，强调不准征订任何教辅资料。我是一个教了20年书的老师，我深有体会，语文课怎么可能只有一本教材就能学好？于是，我开动脑筋，该怎样做才能让学生既能读到更多的书，又不让家长们有意见？于是，我利用家长会跟家长沟通，让他们自己买书。中午，我和班主任合作，轮流守在教室，跟学生们一起读书。从最开始的让他们只找一句喜欢的句子，到后来我每天为他们读书，交流感受，再到每周一次阅读交流，读完一本书整本交流，到后来每日在书上批注三处读书心得，等等。我们一年的时间共同读了《草房子》《昆虫记》《森林报》《城南旧事》等十来本书，现在我正带着他们阅读古白话文版的《西游记》，背完了小学生必背古诗词75首、《弟子规》等，目前正在准备进行诗词大比拼活动。本学期，我们中队被评为雨花区小书虫动感中队。改变，终于见到了成效，孩子们的脸上也洋溢着读书的快乐。

（作者单位：长沙市雨花区育新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