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秘性与历史性之间

波佩

本期诗歌专辑中，阿拉贡曾邀请作者里索斯，于洛特雷阿蒙身边就座。这是阿拉贡对两位存在于某种“共性”之中诗人的归纳，而这个“共性”，正是我们将要在此次阅读中，去探寻，去配合，和去建设的诗歌的神秘性，不可复制的神秘性，以及那由神秘的人类精神历程发端，随后发生和发展的，别一种历史性显现。基于当初阿拉贡初次读到里索斯作品《月光奏鸣曲》所做出的举动，现在，我们邀请里索斯带着他的作品，从阿蒙身边起身，复又坐到读者身边，并且是坐到当下的读者身边来。

如此这般的阅读生活，于时光更迭、历史交错之中，同样具备了深不可测的神秘性。同时，更加便于我们置身于“历时的”阅读，加深其深度，进入纵深阅读状态，去把阿拉贡尚未厘清的历史性，那处于湮灭状态中“精神的四分之三”，那已经故去的超现实主义者的常态和新常态，从神秘的历史深处拉回到浅显的眼下，使得断续的阅读，得以清晰和整齐地摆放，从创作的角度，使用阅读手段去完成作品的另一半，并赋予其以历史的审美效益。

所有这些举动，这些类似于时空穿越般的邀约，于现实生活中是无法去完成的，然而，却能在神秘性的和“历时性”的阅读中，轻松地办到。虽然，这得依赖两个前提：第一，作为读者的我们从未脱离过创作型阅读，而不仅仅局限于消费性浏览；第二，作为作者的里索斯们一直并没有脱离创造性写作，并且把未完成的部分交给未来的阅读，而不止于把已完成的交给眼下的读者。

当阿拉贡惊叹于里索斯化熟悉为陌生化的超现实场景，并从中洞悉到从未从别的诗歌中领略到的神秘物象，物象的本质：诗性，和那一直被遮蔽的另一种历史（心灵史）之时，阿拉贡的阅读被自己的大呼小叫所惊醒。事实上，是作为读者的阿拉贡，被里索斯揭露事物另一面（甚至是多面）的力量所激活，尽管同样作为超现实主义者的阿拉贡，曾一度与超现实决裂。

阅读里索斯，需要读者从潜意识出发，深入意识表层之下，暂时放弃文学传统当中，那些借助于逻辑或理智挖掘意象的方式方法，摒弃获取而不是發现，摒弃理性地安排诗意，而不是非理性地触碰和呈现诗性，直至创造诗性。然而，诗之所以作为诗，其神秘性在于，诗不仅可以借助于理性，于现实逻辑中存活和死去，也有在非理性审美思维中死亡，然后迅速得以复活的可能。然后，接下来里索斯的读者（诸如阿拉贡们）会告诉我们，在神秘性和历史性之间，无论是诗歌的消亡，还是诗歌的复活，最终得依靠读者的消亡与复活。

在一个诗人被刷新过多少代系的，发展中的文学语境之中，普遍的读者都需要进阶，然而作为读者的我们并不自知，因为阅读观念的严重滞后常常是根深蒂固的。因此，神秘性和历史性之间的读写，其中的诗人一再被要求当是合理的，然而读者也应该有遴选，因为，一首诗或一部文学作品，是靠作者和读者共同来完成的。而有些作品，如像人生故去已久，作品刚刚被展开的里索斯，则依赖于未来的读者，也即当下的我们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