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察的大地

2018-08-21 06:54李万华青海
娘子关 2018年4期
关键词:草原

● 李万华(青海)

从祁连向南,进入刚察,并未走上多远,便看见大通河。我已经习惯了大通河中下游水声喧哗的狂放与激越,现在,面对这如同静止的河流,一时惘然。一条河会有这般截然不同的模样,仿佛河流也会摇身一变,懂得弃暗投明,彻底与另一段自己告别。眼前所见,在低矮和缓的草山之间,大通河如同一条蓝绿色的桑蚕丝巾,被轻轻抛掷在那里,没有折痕,没有污迹,没有声音,如果一阵风过,它的一角似乎会被轻轻掀起,甚至会被风卷走。又像是,大块的蓝绿色玻璃,镶嵌在草原上,镜面已被反复擦拭,正在反射天空和阳光。没有夸张,没有扭捏,大通河在草原上寂静前行,它蜿蜒的弧度并不突兀,圆润,界限分明。

下车,慢慢靠近它,脑海中却缓缓移动一个镜头:当年,于坚找到澜沧江源头,在那细小的水流前,扑通跪下,并磕下三个头。那种仪式所呈现出的感动和虔诚,那一种庄重,唯有明白自然之伟大的人们,才会如此情不自禁。现在,我也在靠近这样一种伟大,尽管大通河远不能与澜沧江攀比些什么,我一时想不出任何一种可以表达感动的举止或仪式,唯有步步走近,唯有摸摸水面,撂撂水花。

李万华,女,生于青海,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2届学员。20世纪9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出版散文集《西风消息》《金色河谷》等。

没有柔曼漂浮的水草,河岸铺着青灰色碎石,有一些牛羊粪便,已经干去,也有一些牛羊蹄印,清晰可辨。可以看出,如果逢着雨季,河水会涨到碎石上来,但不会太过迅猛,因为河岸并无水流冲刷的痕迹。此时已是秋季,水流量应该有所增多,流速也该加快,然而没有。这依旧是夏日流水的模样,清澈、和缓、平静,甚至看不出水在流动,除非用手触摸。探手下去,河水冰凉。河底没有游鱼,只有小小石子,任水流过。

到此为止,我已经看到了大通河大致的模样。它从上游到下游,仿佛一个孩童在慢慢成长,这个过程,并非身体由娇弱变得强壮,而是,它更像一个孩童心灵的成长。起初,它是那样纯净,安然柔和,如同书上所说,那是月亮一样的心,是湖一样的心,是金刚和珍宝一样的心,但在后来,在流变之中,这颗心并没得到保护和发展,而是被放弃。单纯逐渐瓦解,习性滋长,一些如同浓云迷雾一般的习气,不断将孩童包裹、密封,最终发酵出种种欲望和烦恼,孩童的心灵彻底被蒙蔽,失去弹性和智慧,这时,他已成人。

世间大多数的河流,大约逃不出这样的命运,如同世间大多数的人。

刚察位于祁连山中部大通山地段,大通山横贯县境北部,桑斯扎山与赞宝化秀山脊将全县划分成两大区域,北部是黄河流域的湟水水系外流区,南部是青海湖环湖内陆水系的内流区,有沙流河、巴哈乌兰河、哈尔盖河和布哈河。

我曾经见过另一时段的沙流河,那是七月。七月,正是青海湖湟鱼逆流而上,在条条河道产卵的时节。在青海省如同兔子形状的版图上,青海湖正是蓝色的兔子眼睛,静谧,并且显得无辜,但因为是咸水,青海湖不适合湟鱼产卵孵卵,湟鱼不得不在产卵季节逃离青海湖,到条条河道去产卵,沙流河便是湟鱼选择的一条河道。据说沙流河中段曾经被沼泽和生活污泥堵塞,湟鱼常常在河道搁浅,后来便引进资金,开始疏浚河道,修筑堤坝,建设繁育池等工程,有效改变了沙流河的水质和周围的生态环境。

见到沙流河之前,我看见的,先是观看湟鱼的人群。游客们正低下身子,伏在水泥大坝的铁栏杆上,用手指点,大声说话,偶尔唏嘘惊叹,有游客举起相机,对着水面连续拍照,也有孩子们跑来跑去,试图挤进人群。全是热闹景象,仿佛某场盛会正在进行,使得草原上的寂静荡然无存。但是我知道,此刻,在人群之下,水面之下,正有无数条湟鱼努力挣扎,不为愉悦,不为欢畅,它们仅仅想在适宜的地方产卵。

挤身进去,我看见高高蹲踞的坝面上横砌许多水泥台阶,河水越过大坝,摔身下去,并未溅起白色水花。大坝之下回旋的清澈河水中,遍布密密麻麻的湟鱼,它们正摆动灰褐色或者黄褐色的小小身体,试图找到一个恰当位置,好一跃而上。那些只有一寸,或者两寸的湟鱼,那么小,但是目标专一,不为高处喧哗所动。扭动,回身,再扭动,然后向着水泥台阶跃起。它们跃过水泥台阶的概率并不高。许多鱼依旧落下来,溅在水面上,甚至被水流冲到更下方。然而这不是结束。继续回转、扭身、游动、跃起、再跃起……我看见一条小湟鱼跳了三次才跃上一个台阶,而整个大坝,有30多条台阶。

如若是人,会很快掌握跳跃技巧,譬如避开湍急水流的直接冲击,在稍远地方,以一种弧度,跳上台阶。但是小小湟鱼,并不懂得策略,它们迎着水流,在强大的冲击力中心,向上跳跃,这样的方式,导致一次又一次失败。

然而这种不讲策略的背后,是来自小小湟鱼和河流的坚韧,以及一份不肯屈服的倔强。河流只为一泻而下,只为奔放,目标单一,湟鱼却身负使命。如此弱小与强大的对峙、坚持和冲击,无以结束。

游人很快便已感到乏味,纷纷起身离去,后面又挤进另一拨游客,同样唏嘘感叹,同样按下相机快门。似乎只是仅此片刻热闹而已,无须流连,无须辗转。却也如此,无须流连,无须辗转。湟鱼的世界,无须世人过多参与。平行而行,你我尊重,在此错综杂乱的时空之中,也是一种清凉。

“半河清水半河鱼”,说这条河流两岸原本长满了红色沙柳,因此叫沙柳河,我不曾亲眼见到那些水边植物旺盛的过去,亦不曾见证它们的衰败和消失。在七月的草原上,在河水两岸,我只见无数碎石和丛丛低矮野草,午后近乎直射的阳光烤在石头和水面上,也烤在青白色的水泥大坝上,再没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植物将它们的阴影投下。

无端想起古岳先生在《谁为人类忏悔》一书中的两段话:“大约三亿六千万年前,这里就有热带雨林。那时,虽然整个的青海高原还没有形成,古地中海——古特提斯海依然碧波荡漾,那些最初的雨林只在一些岛屿上生长。直到一亿八千万年左右,大海才开始退去,青海古大陆才开始浮出水面,才有了最初的陆地生态系统。银杏、苏铁、罗汉松及大量的松柏类裸子植物是这一时期青海森林的主要树种。山上生长着高大的云杉和冷杉,在杉类乔木之下却分布着油松和雪松。以桦树、栎树、木兰、山龙眼和桃金娘为主的阔叶林广为分布”。“而直到300万年至5万年前时,青藏高原现在的模样才完全形成。因为冰河期和间冰河期的交替作用,森林、草原和荒漠各有进退,但青海湖周围的山地上仍有云杉、雪松和栎、柳等阔叶林存在。青海南部高原仍有繁茂的森林”。

直到我引用这段文字时,我依然不知道桃金娘是何种植物,尽管我曾在不同的文章中见过这个如同邻家女子一样的植物名字,尽管我上网一搜,它的形态特征即刻显现我眼前,或者,我曾经见过这种植物,只是不知道它的名字而已,但我还是固执地想对这种植物保持一点距离。距离是什么,距离有可能是一份全然无知,也或许是,一份敬而远之后的迷恋,是遥望和想象,但绝不是,靠近时的一种任意亵渎。

我也见过另一时段的仙女湾,这块青海湖畔的湿地。那一时,我们被邀请,被哈达和热烈的话语迎接,然后以游客身份走进仙女湾。问询、介绍、拍照、留影,纵然百般欢喜,但始终明白,这只是一面之缘。短暂相处,而后便是远去,便是再提起时的一个话题。

想一想,我们与另一块地域的关系,似乎只能如此,单薄、浮光掠影。即便当初曾经怎样有过目标,怎样尝试建立,或者改变。但是设想万千,抵不过一夕变化。耐心总是被时间拖垮,时间却因为变化而支离破碎。我们并非是一群热爱迁徙的鸟,而实在是,你我之分,过于清晰。

闪烁清凉露珠的茂盛草丛高过脚踝,裤脚迅速湿透,寒意从小腿向上递送。分开草丛,踩下去,脚底依然是柔软多汁的嫩绿草茎,充满年轻肌肤的弹性。草叶掩映处,大丛粉红明黄淡紫的小花朵吐露出来,薄绸的花瓣,精巧对称的古典图案,黑色小虫子爬过来,晕头转向,像参加一场热烈的盛会。水汽依旧浓重,仿佛每一棵草茎和叶脉都在无止境的向外输送看不见的露珠。停驻,望过去,丢失掉边际的水泽地正耀射出成片光芒,无数个小太阳嬉戏其上,浮光跃金,而大丛生长的草棵子丰茂静谧。远处湖水荡漾,天域辽阔。不需要走,所有的光与影,所有的祥和与宁静,所渴望的,终极的,现在它一一呈现。

我依然要想起许多年前青海湖泛出晶莹光芒,仙女奏琴吹箫,仙鹤翩然飞舞,仓央嘉措踏浪入海,归于天堂的事情,尽管我知道这只是关于‘仙女湾’这个名字来历的一个传说。但对于仓央嘉措,我并不愿接受他在此处羽化成仙的传说,这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理论根据。‘遁去’、‘营救’、‘放行’、‘去世’、‘失踪’、‘自杀’、‘谋害’,关于一个人消失的可能性,后人用尽了想象和推测,但在这种种之间,我只选择‘遁去’一说,因为只有这一说极大可能的保障了我对这位具有争议和个性的神秘之人的空茫祝愿。是,我在读到所谓仓央嘉措诗歌的时候,总是持着怀疑,我不知道那流传下来的诗歌中,哪一首才属于他。曾缄的七言本,刘希武的五言本,于道泉的自由体,哪一本更接近于原文。

我想象,1706年(康熙四十五年)冬,被‘诏送京师’的仓央嘉措路过青海湖畔时,刚察草原的寒冷像疯狂的铁骑肆虐,草原一片枯黄,彤云低垂,雪山黯淡,牛羊已经失去踪迹,百灵忘记鸣叫,仙女湾湿地的水泽地已冻结成冰,黄鸭和赤麻鸭也早已逃遁,满目荒寒。哨儿风扑过来,带着雪粒和冰碴,打着尖利呼哨,它钻进每一个微小缝隙,在那里逃窜。氆氇、毡房、皮帽,没什么可以御寒了,如同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了,圈套像雪花落下来,罩着来时的路,梵音和诗歌无法去温暖它们。那曾经的门隅,葱郁树木,雪线云影,还有开在四月桃枝上的鲜花,依旧比诵经声还安静。而那佛光闪烁的布达拉,人人都在武装。仓央嘉措看一眼远处的大天鹅,这些从遥远北方迁来的冬候鸟,洁白安详,如同这个世间的尊者,漫步湖岸或者翔于低空。它并不理会这世间的纠结,不理解灰飞烟灭,它也不知道纷争和密谋,权利和陷害,它看到的,永远是水泽之上随风舞动的雪花,是一低头时,那藏在草茎中冬眠的虫豸。佛法藏在天地间,自己却就此别过。仓央嘉措转过身,雪花再一次降落刚察。”

与仙女湾的一次谋面,我曾如此描写。然而描写之后,似乎便已忘却,一旦再次谋面,彼此已经生分。仙女湾依旧静谧,水面依旧随着光线而变幻色泽:顺着光线,水面浮光跃金,逆着光线,水面忽而呈现水底草色,忽而又是凝重的黑铁色。已是秋季,粉红的天山报春花早已萎去,草茎尚未枯透,水鸟偶尔低翔,模样相似,却不是当初所见。除去季节,如要说其中更精细的变化,似乎并不太多。但我明白,此一刻的仙女湾,早异于他时。

游客很少,这使湖畔显得寂寥清阔,一派远古模样。我在这样的湖畔,遇见前来转湖的父女两人,看上去,他俩似乎也来自远古。父亲推着木板车,车上堆积一些生活用品,女儿身套皮裙,带着木质手板。父亲将车停在马路一旁,依着车辕坐下,一言不发,女儿磕着等身长头,一寸一寸向前。等着女儿磕出去一段路程,父亲再拉车前行,到女儿身边,再次停下。如此往复。明显是父亲来陪女儿转湖。父女两人很少说话,彼此长时间沉默。

看不清父女两人脸上的表情,但从远处,依然能看出一份肃穆和庄严。我有诸多疑问,譬如夜晚住宿哪里,转一次湖需要多长时间,譬如雨水来临,哪里躲避,譬如生病之后,怎样坚持,但都未能问出口。我只是远远地注视,我知道我所在乎,并非他们在意。我曾经读过一段文字,大意是说,不要以为眼睛所见便是事实,也不要以为有所不见,便否定其存在,现实的真相需要智慧才能看到,但智慧往往被自身蒙蔽。我也曾读过另一段文字,大意说,好梦之后不要高兴,因为另一场梦将继续,坏梦之后不要沮丧,因为紧接着将是另一场梦,梦梦环扣,并非一生一世就能够跳脱。

在这块地域上,除去水,便是无尽的草原了。汽车已经在草原上奔驰了四五个钟头,但草原依旧没有穷尽。要说草原没有边际,也不对,是边际线随着车子跑,看上去,距离是固定不变的,没有缩小的可能。其实边际线需要依靠山和天空的接壤才能确定,想一想,一座山是不会轻易断掉的,而天空是穹形的。一座高耸的山头过去,以为接下去便会是暂时的终止,但另一座山头紧接着出现,它们带着自身的弹性,围绕草原,却又顺着草原延伸。

路一侧的山坳中,有时会出现牧民的定居点,孤零零的蹲踞,屋顶很少有炊烟缭绕。缺少炊烟的房子,总显得仿佛被遗弃,但又有黑色藏狗守护。人不知去了哪里,偶尔会有摩托车停在房屋前的平地上。公路两旁,只有牛羊和铁丝网围栏,世界简单到只剩下天空、草棵、山脉和河流。

长时间奔驰在这样的草原上,好奇心早已逃逸,起初的兴致也被渐渐消耗掉,继之而来的,是一份绝望。不是对天空的绝望,不是对大地的绝望,而是,对自身的绝望,但也不是对自己所失所得的绝望。在这样的草原上,思及自身得失显得极为荒谬,因为那根本不值一提。至于其他,那对立或统一,消散或聚拢,那繁复或简单,都不值得思及。只有对自身的一种固执绝望:认识到自身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一个大写的“我”。

如此绝望的奔驰,直到夜晚来临。在此之前,在火烧云漫过西天的时候,薄暮中的刚察草原曾呈现出它变幻中的一个瞬间。那时暮色从远处笼来,群山同时从远处搬运过来,一点一点缓慢提升,直到抵达暗沉天际,草原却在慢慢下沉,下沉,我在白天所见的草棵、刻着经文的玛尼石堆、高大峨堡、五色经幡、藏狗、铁丝网围栏、牛羊,都在暮色中一点一点后退,最终,浓重的幕布一拉,它们都成为夜色。

然后,我看到群星璀璨的夜空。我曾经痴迷夜空,原因仅仅是因为幼年可以时时看到。大山之中的生活,没有现代的一切娱乐,如果天气晴好,晚饭后通常会坐在院中青石台阶上,两三个人,话题不多,大段时间归于沉默。山中夜晚来得快,未及准备,天空倏忽便已灿烂。长时间看天,会头晕目眩,在那种时刻,头顶星空宛如一片辽阔原野,花朵在热烈绽放,色彩绚烂。那时候,也习惯拿一张北方星空星座图,辨认星座,牧马、仙后、大熊……一一记下它们的方位和图形,也谛听银河声响。后来,每每看到夜空群星,便会察觉到自身渺小,孤立无依,并在那一时告诫自己,莫在意,莫在意,宇宙浩瀚,一切都是云烟。这逐渐成为一种自我治愈方式,琐事渐多,烦恼徒增时,站在夜空一望,心境豁然开朗。

这是比我幼年所见更加深邃浩渺的夜空。它们在墨色晕染的高大山脊之上,无所遮蔽的呈现。星星似乎陡然增多,星空也比往日寥廓,长久凝视,感觉那是一面订满珍珠亮片的幕布,正在一点一点向四野悬垂,在那边角地带,如若有孩童的手,便可将它们撕扯,一粒一粒,摘下星星成为玩具。又似乎是,无数珍珠被倾倒在天幕之上,随意堆积,随意散落,似乎不久之后,便有人来打包背走,而每一粒被洗净,被擦拭的星星,却对此前景懵然无知。流星将在那包裹之中,银河将在那里,图案迷人的诸多星座也将在那里,它们看上去如此无知无觉,却又有无数警言警语,需要道破。

再没有其他声音,除去银河喧响。我曾无数次说起银河的声音,因为我在幼时曾真切听到来自星空的声音,它们从高空流下,在屋顶和树梢迁延徘徊。其实我明白,那些声音未必来自银河,尽管古代诗人也曾说,“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但是西川说,“这时河汉无声,稀薄的鸟翼坠落,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我想起这一句诗,却感受不到西川当年在这里,在哈尔盖所感受到的神秘。

我依旧只觉察到人身之渺小。

如若从星空的角度俯视,如若从星空外更旷远的宇宙俯视,人会是什么,人将不及一粒微尘,不及一次呼吸,不及电光石火的一瞬。所谓恒久远,所谓永流传,不过是一次次自我哄骗。那些征战、倾轧、搏斗、讥讽……那所有试图占用,试图领受,过程之后,不过都是一场虚无。人唯一拥有寒凉和孤独。

既是如此明白,又如此无以挣脱,何不彼此关爱,彼此给以解救。车子在夜空下疾驰而过,如同夜晚的一缕风,我看着那些移动的星辰,突然想对那些来草原观光的游客,对那些在城市局促紧张的人说,看一看星空吧,看看它的流转,看看它的浩瀚,这世间万千教言,不及自身一时所触,这草原上,这星空下,你回首,你会看到你所努力,你所迷茫,你所手足无措的那些地方,不过只是一个纠结缠绕的迷宫,它的空间逼仄,格局纷乱,走向复杂,你须得跳出,须得从高远处,将路径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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