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合与意合:《想北平》张培基译本例析

2018-08-20 10:26史雨嘉
文教资料 2018年10期
关键词:连贯衔接

史雨嘉

摘 要: 英汉话语组织结构的差异体现了两个民族的思维差异。英语重形合而汉语重意合的现象被认为是英汉两种语言最显著的差异特征。本文从形合和意合的角度赏析了张培基的译作《想北平》,重点讨论了译本是如何在衔接和连贯间进行转换的。研究发现,英译本最常使用的翻译技巧是增译连接词和把并列结构转换为主从复合结构。

关键词: 形合 意合 衔接 连贯 《想北平》

1.引言

新中国第一位“人民艺术家”,老舍的作品深受大众喜爱。其作品语言直白、通俗、精致、鲜活。文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老舍的散文题材广泛,贴近民众生活。在贫苦环境中成长的他,关注下层人民疾苦,其作品多从百姓视角描写百姓生活,抒发爱国情感。散文《想北平》就是其代表作之一。

《想北平》一文语言质朴,结构自由开放,形散而神聚,是散文中的佳作。但是,将该文学作品翻译成英文时,如果仍保留作品原有的松散结构,其译作的可读性就会大打折扣。因为汉语重意合,各分句之间的联系主要靠语序和内在逻辑关系体现。英语重形合,分句间的联系多通过外在的语法手段或者詞汇手段体现。缺乏这些衔接手段,文章则如一盘散沙。因此,英译散文需特别关注形合与意合间的转换。评价一篇译文应多从这方面考虑。

本文拟从形合与意合视角赏析张培基的译作Fond Memories of Peiping,探析张培基的译本是如何处理形合与意合之间的转换的。

2.形合与意合的概念界定

英汉话语组织结构的差异体现了两个民族的思维差异。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深受道家、儒家和佛教的影响,强调悟性,汉语形成了重内在隐含关系,以意统形的特点。相反,英语深受形式逻辑的影响,体现在语言上则是重逻辑语义关系外显,以形统意[1]。形合与意合的概念在我国最早是由王力[2]提出的。之后,刘宓庆[3]、连淑能[4]和潘文国[5]等对此都进行过论述。纵观各家观点,对形合与意合的界定大致可以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形合与意合的区别仅仅是句子的连接方式不同,即主要表现在句法层面。而另一派则更倾向于把形合与意合视为话语的组织方式,即形合与意合的区别不仅在句法层面,而且体现在词法和语篇层面。相比之下,后者的视角更加广阔,因此理论更系统。如果仅仅将焦点聚集在句法层面,则会忽视语篇的衔接与连贯,研究片面不够科学。因此,本文的研究将基于刘宓庆对形合与意合的广义界定,即:“所谓形合(hypotaxis)指借助语言形式手段(包括词汇手段和形态手段)显示句法关系,实现词语或句子的连接;所谓意合(parataxis)指不借助语言形式手段而借助词语或句子的意义或逻辑联系实现它们之间的连接。前者注重语句形式上的接应(cohesion),后者注重行文意义上的连贯(coherence)”[3]24。

3.译本例句赏析

《想北平》一文形散神聚,文中多次出现汉语独有的分句线性铺排结构和动词连贯句。英译此类句式,尤其应关注汉语重意合,英语重形合的差异。下面将对这两类句式的译文进行赏析。

3.1分句线性铺排结构的翻译

汉语多分句,呈线性结构排列,结构松散无焦点。全句按时间事理顺序以意相连,无明显语义形态标记。各分句语义关系内隐,相互呼应。“视点上流动,形态上松散,内容上完整”[6]579。相比之下,英语的句式以动词为焦点,语义形态外显,层次明确,“视点上固定,形态上自足,关系上完整”[6]579。因此,在英译分句线性铺排句式时应理清逻辑语义关系,找准语义重心,借助词汇和形态手段使隐含的语义关系外显,化意合为形合。

例1:

原文:设若让我写一本小说,以北平作背景,我不至于害怕,因为我可以拣着我知道的写,而躲开我所不知道的。让我单摆浮搁的讲一套北平,我没办法。

张译:I have no misgivings about writing a novel with Peiping as its background because I can choose to write about what I am most familiar with while shying away from what is less known to me. But I shall be at a complete loss if I should be called upon to write exclusively about Peiping.

例1中,原文分句按事理顺序铺排,语义连贯,环环相扣,但结构松散。张译本提炼出语义重心,调整原文语序,将“我不至于害怕”置于句子主干位置,将“写一本小说”放在次要位置。通过with结构带出次要信息。同时,用连词because和while衔接另外两个分句,衔接得当,语义流畅自如。此外,张译本还根据句意,将汉语中隐含的逻辑关系“but”和“if”补译出来,化隐性为显性。整句话注重显性衔接,将零散的信息点串起来,以形显义。

例2:

原文: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黏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

张译:The Peiping I love is not something in bits and pieces, but a phase of history and a vast tract of land completely bound up with my heart. Numerous scenic spots and historical sites from Shi Sha Hai Lake with its dragonflies after a rain to the Yu Quan Shan Mountain with the dream pagoda on top — all merge into a single whole. I associate myself with everything in Peiping no matter how trivial it is; Peiping is always in my mind. I cant tell why.

例2中,原文一句话容纳了9个分句。在处理长句时,张译本根据分句的相关性将原文分译成4句话。译文用with结构处理修饰语,用no matter how引导让步状语从句,并很好地运用介词和破折号衔接分句。通过运用一系列的词汇和形态手段使译文结构紧凑,逻辑层次清晰明了。

例3:

原文:北平在人为之中显出自然,几乎是什么地方既不挤得慌,又不太僻静;最小的胡同里的房子也有院子与树;最空旷的地方也离买卖街与住宅区不远。

张译:In Peiping, one always finds the natural in the midst of the artificial. The city as a whole is neither too crowded nor too secluded. Even houses tucked away in very small lanes have their own courtyards and trees. Even the most secluded places are situated within a stones throw of business or residential districts.

例3中,“北平”在原文中作主语,张译本将“北平”处理为地点状语,并根据逻辑語义关系提炼出句子的真正主语,增译了“One”。这样译使得各部分之间的关系更加明确。另外,张译本在处理原文中第4、5两个分句时,挖掘出分句内部的隐含信息,还原分句的省略成分,根据句意增译连词“even”,化意合为形合,使译文更加流畅。

3.2动词连贯句的翻译

动词连贯句中,尽管动作有主次之分但形态上却没有显性标记[7]55。英译此类句型需在众多动作中提取出一个主要动词,将其他动词作为从属结构放在次要位置。英语是一种严格按照SV主干结构组句的空间型静态结构[7]55。形式上主次分明、逻辑严谨。

例4:

原文:面向着积水滩,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嫩蜻蜓,我可以快乐地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

张译:I can spend a whole day enjoying myself sitting on a rock to observe tiny tadpoles in the water or tender dragonflies on reeds while facing me lies Ji Shui Tan Pond and right behind me rises the high city wall. I can thus enjoy a perfect inner clam, free from any desire or fear, like a child sleeping peacefully in the cradle.

例4原文中,“我”一连串发出了“面向”、“坐”、“看”、“安睡”等若干个动作。考虑到英语句式对动词的容纳度有限,张译本将原文分译成两句,分别提取“spend a whole day”和“enjoy a perfect inner clam”为各句的主干结构,其余各动作用分词结构、不定式及连词衔接。为使译文连贯流畅,译者充分挖掘文章深层逻辑关系,在第2句话中增译了“thus”以点明前后的因果关系。“thus”一词虽小,足见译者功底之深。

例5:

原文:哼,美国的橘子包着纸,遇到北平的带着霜儿的玉李,还不愧杀!

张译:Indeed, Americas paper-wrapped oranges will pale beside Peipings plums bearing a thin coating of frostlike bloom!

例5中,原文虽短,却接连“包着”、“遇到”及“愧杀”三个动词。张译本保留动词“愧杀”作为句子谓语,巧妙地将另外两个动词分别转换为定语和介词结构,使句式结构更加丰富,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

例6:

原文: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

张译:Now, let me leave off writing, for I am on the point of shedding tears. How I miss Peiping.

例6中,原文将3个动词并入一句话中。4个分句间缺乏显性衔接,只是以意相连。英译时,张译本为突出各动作间的层次感,分译成2句,并根据句意增译了连词“for”以突显分句间的因果关系。通过词法手段,化意合为形合,使译文表达地道自然。

4.结语

从形合与意合角度赏析《想北平》的张培基译本不难发现:张译本注重形合与意合之间的转换,对分句线性铺排结构和动词连贯句的处理尤其灵活得当。句式丰富,结构紧凑,语言表达地道,流畅自如。从对连接词的增译和主从复合句的运用可以看出译者对原文理解精准到位,翻译功底深厚。

参考文献:

[1]廖瑞.汉英语句式结构差异下朱自清《背影》的两种英译本对比[J].剑南文学(经典教苑),2013(10):176.

[2]王力.中国语法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4.

[3]刘宓庆.汉英对比研究与翻译[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

[4]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

[5]潘文国.汉英语对比纲要[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7.

[6]申小龙.文化语言学[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3.

[7]贾文波.汉英时文翻译政治经济汉译英300句析[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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