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最需要时，请一定不要缺席

◎文／李月亮

李月亮：专栏作家，著有《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爱比现实高半米》等。

陪我妈在北京住院，有天病房里来了个老太太，70多岁，很瘦。

一般病人都有家属陪，但这位阿姨没有，就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进进出出办手续。她走路慢，又不够灵敏，年轻人半小时搞定的事，她折腾了俩小时。所有手续都办完后，她给儿子打电话，平静而简单地说：“我住院了，跟你说一声，你忙吧，不用惦记。有需要我告诉你。”

电话那头儿子大概说，在外地，暂时回不去，要不让媳妇去看看吧。她说不用，我自己都办好了。

挂了电话，大家聊起来，阿姨说，她家就在北京，儿子38岁，是个小领导，特别忙，老出差。儿媳工作也忙，还要照顾四岁的孩子，顾不上她。老伴身体不好，行动不便，更指望不上。她老早就觉得心脏不好，医生一直让住院检查，她知道没人照顾，不愿住，直到前阵子心力衰竭差点没缓过来，才下决心来。

那几天阿姨有什么需要，我和临床的妹子就都代劳了。都是小事，但每次她都千恩万谢的。有次看着我给我妈剪指甲，她一脸落寞地感慨：“有个闺女真好。”

直到这位阿姨要做手术，必须家属签字了，她儿子才终于现身。他像领导视察一样在老妈床前站了几分钟，很不走心地问了几句情况，就急着去找医生签字，说一会儿还有事，待不了太久。

阿姨指着我和临床的妹子说：“这几天多亏这俩姑娘，帮我好多忙。”她儿子很官方地向我们道谢。

我说：“我们能做的有限，怎么也代替不了你。”临床妹子更耿直：“你老妈住院你得来啊，这时候老人身边最需要人了。”

儿子又强调他多忙、工作多离不开、昨晚还出去陪领导应酬等等。我听了半天，好像也没啥太重要的事。不由得有点替他老妈伤心。

人们都太习惯说忙。我相信有些人是真忙，但还有些人，忙根本就是个万金油借口。摸着良心说，你真忙到这种地步了吗？别的不说，抽个中午吃饭的时间来看一眼住院的老妈，做不到吗？说到底还是自私，冷漠，不懂感恩。

这几年听的、见的多了，我越来越意识到，人老了，是多么需要孩子，尤其是病床前。

我以前特讨厌“养儿防老”这种心态。老觉得孩子给我的快乐足以回报我对他的付出了。我应该趁年轻攒够了钱，将来多老也得自己养自己，不能赖在孩子身上。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没老过，就不知道老是什么滋味。

年轻时趾高气扬地说“我老了才不指望孩子呢”，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到老了瘫在病床上不能动那天你试试。别说那时你可能没多少钱，就算有一个亿，也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帮你花吧？得有人认认真真地帮你挂号、帮你买饭、帮你决定要不要做手术吧？

普通人这一辈子，最大的不幸无非两件事：一是少无所养，二是老无所依。能自理的时候还好，最怕就是老了、虚弱了、需要有个人依靠了，身边却没个靠得上的人。

而大部分人——现在我们的父母和未来的我们，都会在一世奔波之后，走到那个时刻。那一刻，人对自己和世界基本都失控了，虚弱，无力，眼望天花板，心里一片茫然。那一刻，谁是他们最强大的生存指望和精神支柱？儿女。

只要儿女在身边，他们就觉得踏实，觉得有希望，觉得自己没被世界抛弃。所以，在父母到了他们最虚弱的一刻，请一定不要缺席，尽力陪好他们这一程。

这是为人儿女，最深的情义和最大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