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 中年男人的不甘

杨闳

周立波其實是个非常有慈悲心的人精。相比我们的碌碌无为，他已经拥有太多，把自己已有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好好地回报社会，既是对自己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种姿势吧。

很多时候，我们容易忽视一位过气明星的“实力”。尽管有时候这种“实力”，是以“爆炸力”方式呈现的。

如果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在上海重新上演，哪怕火爆程度堪比当年，或者在海外巡演取得成功，等等诸如此类的新闻，恐怕已经很难掀起波澜。但他案件的新闻一出街，就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新闻里永远有一条“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铁律。倒不是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喜欢落井下石，而是这个属于新闻的本质，意思大概是“人咬狗才是新闻”，风平浪静按部就班很难吸引人，但相反的蹊跷和惊悚却能强力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没错，我们之所以要花费不少的心思来重点观察—下今天的周立波，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的海派清口或者主持人身份、慈善事业，而是最近一系列的他在摆脱美国官司之后的采访、反驳、指正和辩论，以及那个被传为笑话的“涛涛”真情流露。

那些新闻中的采访证词或者多方的指正辩论，我们没有必要使劲引用，因为那些事情其实并不重要，谁与谁发生了龃龉，或者谁的家里老婆把持大局，等等，于人物的观察来说其实都不是重要线索。但是周立波在从美国案件中抽身之后的几次采访，以及他在面对镜头时的种种言谈表情，却都可以看成是我们观察的重点。

6月30日，周立波夫妇在案件撤诉后回国，出现在上海机场时的样子是，手持鲜花满脸笑容，一副胜利者得胜归来的喜庆劲儿。与两人手中的鲜花对照的是，周立波那天出现在镜头里是一套嫩黄嫩黄的着装，要说刻意也不一定，但很显然，这些都是配得上他当时心情的一种着装搭配。周立波身边的妻子，也是大红花的套装，美美地笑，喜不胜收的同时，也表达了一种自信。两人牵手的动作更是亲密，面对机场一路跟下来的记者，他们保持微笑和胜利者的喜悦，传达的是一种不但无罪清白还非常鼓舞了气势的心情，这与他们后面接下来接受采访讲述在美挫折经历的态度，形成了某种呼应。

接下来我们看到周立波出现在各种新闻访谈中，以及他自己的微博中。尽管早就不算是流量明星的周立波，因为这样一桩算是轰动的案件，也相当程度地吸引了围观者的兴致，他又非常精通讲故事和制造悬念娓娓道来，那些采访和长文，算得上是一次另类的周立波精彩的个人秀。

一个中年男人，到了不再被舞台需要的时刻，该以怎样的表情退场和继续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度过，这不是一言半语能够说清楚的。包括最近的崔永元、冯小刚，以及非公众人物但却陷入负面新闻的精英人士，他们的言行至少给我们多种答案。

崔永元、冯小刚跟周立波差不多爆红的程度和时间差不多，都算是经历过巅峰，然后又从巅峰上翻身下来，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看上去他们好像都没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已经不在巅峰这个事实。很多言论和行为，本身可以看成是他们对于自己身段和地位的不甘，以及一点点试图挽救的努力。尽管对于时过境迁，我们深知任何努力和强求往往都是徒劳的，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可能还是有着一丝难以被完全磨灭的心气。冯小刚的很多话不知道算不算“不该说”，但说出来了，在大家看来就是不得体，这种不得体再配上他中年男人的身份，就更显得当事人主观的强求和纠结。有些人是吃相不好看，但更难以避免和常见的是，很多人退场时的姿势不够优美。

至于身陷指证的社会精英名流，就更难一步了。他们的可能错误导致了今天的局面，而那些指证本身又是充满自我燃烧的，天然地带有正义和强势，所以，当你看到知名媒体人私信受害人时，会觉得这个动作格外丑陋以及超出了大多数人想象的明目张胆。与之相比，辞去相关职位的做法，倒是显得多少有点体面，至少别因为自己的事儿耽误大家的正经事儿。两者分清楚，这也是现代人的一种应有之法吧。

用一句足球解说员的常用金句来说就是“留给中年人的时间不多了”，这不仅仅是对于那些因为负面新闻走上风口浪尖的人，也是对于很多默默无闻被生活反复摧残的我们来说的。

时间对于中年男人来说既是安慰剂，也是催命鬼。我们一方面在证明自己走过了、经历过、得到过、有过这些经验和教训，另一方面也在分分钟被警告，在时间面前我们永远不是小鲜肉们的对手。

世界还很折腾，各种危机、困扰等等并不能瞬间解决，而我们中年人最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面对世界和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呢？我觉得类似的问题是我们平时欠思考的。

相比之下，消耗财富，更合理和有价值地利用自己中年之前积累起来的财富，要比所谓的不甘心更有意义。比如我就听过一位跟周立波合作多年的朋友讲过，周立波其实是个非常有慈悲心的人精。这种人不常见啊，相比我们的碌碌无为，他已经拥有太多，把自己已有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好好地回报社会，既是对自己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一种姿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