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趣味社交

周静

6月8日，微信安全中心发布了《关于微信群聊内文明对话、理性表达的规范与建议》（下文简称《微信群聊规范与建议》）。这则建议的出台并非空穴来风，它针对的是这段时间野蛮生长的各种微信“对骂群”。

听上去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好事者为了骂人居然一本正经地去建群。这些人到底是无聊或寂寞、空虚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且来听听这些群的名字：宝马奥迪奔驰对骂群、香菜好吃与香菜难吃对骂群、肯德基好还是麦当劳好对骂群、奶茶加不加珍珠对骂群、摩拜单车ofo对骂群、长发短发互撕群、金龙鱼花生油对骂群……这些群名还会随时变化，可能你一开始加入的是“南方北方互喷群”，骂着骂着就成了“专一花心对喷群”。

这些对骂群是怎么一夜之间爆红的？

有人追根溯源，查到了今年的NBA总决赛，说因为骑士与勇士的激战引发了两方球迷的对骂，粉丝们建立了一个对骂群，叫做“勇士骑士球迷互喷群”。由此开始，形势一发不可收拾，类似的无厘头的对骂群开始疯狂涌现。一大波年轻人在网络上用各种方式、各种形式来说脏话。言语粗俗、满口脏字是最低级别的骂人架式，还诞生出了花式骂人法，比如用rap说唱开骂、绕口令开骂，或是用泰语、日语、韩语等外语对骂。骂出新风景、新气象者在骂人群中可以受人崇拜。

越来越多的人想逞口舌之快，所以，短时间内，成千上百个骂人群就这么出现了。微信安全中心估计也是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地出台了《微信群聊规范与建议》。过了几天，骂人群迅速降温，有的直接消失了，有的改成了聊天社交群，还有的居然说骂着骂着骂出了感情。据一个网友称，在他加入的一个群里，有三对骂友仅仅一下午就因为互骂竟然对上眼，擦出了火花，牵手成功了。

骂人群的突然出现，看似很偶然，其背后显示了当下互联网社交的一个切面，就是恶趣味社交，即所谓臭味相投。在网络时代，人以群分不再是空泛的概念，它是实实在在的垂直社交，将人群连接于一处的，除了共同的爱好之外还有共同的恶趣味。翻开百度贴吧，截至记者写稿这天，贴吧的数目已经有了22280635个。不妨对比一下，最新版的《辞海》中收录的汉字总数约为2200万字，总条目近12.7萬余。不难发现，眼下，“人以群分”的社交已经细致到了“只要你想到，便能找到”的地步。在这么多的贴吧之中，谁又能保证，每一个都是斯文有礼的？在豆瓣小组当中，情况也差不多，一群人一起骂某个群体的小组也不少。

有人认为，没事吵吵架、骂骂人，就像八卦、闲聊一样，往浅了说这是必要的情绪宣泄；往深里说，这也是一种社交。澳州有个语言研究者露丝？韦津利，她还写过一本书叫《脏话文化史》。里面谈到人们对于脏话有三种态度：第一，毫无情绪化地看待脏话，认为它基本上是一种超语言，不属于真正的语言，更类似于黑猩猩的手势。所以，觉得它无所谓；第二，是一种审查态度；第三，纯粹是一种语言势利眼，是受过良好教育、经济条件较好的人，对于教育和经济条件较差的人的歧视态度。这些短时间内冒出头的对骂群大多数属于第一种，骂完即散、毫无意义的类型。

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开骂，无论出于哪种理由，也不能否定其行为无聊和不文明的性质。骂人也许只是动动嘴皮子，但如果引发了不良的后果，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事实上，也有许多网友被莫名拉进了某个对骂群，结果实在无法忍受群里的乌烟瘴气，愤而退群。无论是网络中，还是现实中，人和人之间的社交都应当秉持最基本的互相尊重，即使你能把脏话讲得有理有节、有趣有料，但归根到底还是改变不了其低俗无聊、恶趣味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