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郑力

已是夜深，准备睡去，却又突然兴奋起来，想起些什么。

记得那场北京早来的初雪前是接连几天的阴雨，冷冽的风夹杂着雨点扑打着它所能接触的一切，于是那场雪便这样来临。只是它是轻轻柔柔地落在燕尾式的屋脊上，落在沉睡的树梢上，落在水泥路上，落在车窗上，落在鞋上。于是我张开嘴，哈一口气，它们便这样迷失在白色的热雾里。一个朋友曾给我看她在俄罗斯见到雪后躺倒在地上手舞足蹈地翻滚的录像，当我看到雪的那一刻才真正明白那种在心里眼里澎湃着的欢天喜地。

有一回走在八九点的夜幕里，很是突然地，天空中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透过路灯昏黄的光晕我看见它们摇摇摆摆地跳着一曲懒散的舞。于是我就欢快地拉上旁边同伴的手，蹦跳地和着它们的舞步，喊到：“下雪了！下雪啦！”在北方，我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冬天，不论是在大道上呼啸而过的风，还是树上光秃的枝桠，亦或一出门就见到的白皑皑的雪景，与我自小生活的南方小岛上的暖冬是如此的不相同。

不同的，還有北京金黄、火红的秋天。高二的一堂语文课，老师得意地给我们展示了他在北京时所看见的秋景，真的是满地的落叶、满枝桠的金黄。入秋时，理工楼前的那几棵银杏，果真铺出了照片里的金色。有时候，雨下着，风吹着，那种几乎可以刮裂脸颊的寒意席卷着日出的早晨和日落的傍晚，卷起树梢上的枯叶落在北京少见的泥泞里，同时也热烈疯狂地拥抱着所有北方的初来者。

只是啊，在这个春天里，阳光愈来愈温暖懒散，我也越来越习惯生活在北方。走在校园里，看着那一团一团轻轻绵绵的杨絮，恍然间就想起了《世说新语》里一群人赏雪时谢道韫说的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就是，我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