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全
余老四和当乡长的余志是邻居,两家屋后各有一个园子,余老四的是菜园,乡长的是果园,中间隔一道石墙。
乡长的一棵梨树紧靠石墙,便有三个大枝桠很不老实伸进了老四家的领空。这天,两人都在园子里忙乎,乡长看见那些枝桠主动说:“老四啊,这枝桠长过界了,挡了你的阳光了,要不我砍了?”
余老四看了看那些斜伸拳脚的枝桠,仿佛才注意到似的,笑着递过来一支“黄鹤楼”说:“费那个劲儿干什么?莫不是怕我吃了你家的好甜梨吧?”乡长反倒不好意思了,似乎是自己多心了,就说:“你要不在意也好,过界的梨子你随便摘,好啵?”余老四爽朗答应了。
那三个枝桠便肆无忌惮在余老四的领空生长,也怪,似乎偷来的阳光更有营养,开的花格外繁,结的果格外多而大。但余老四只是象征性尝尝鲜,其余的都物归原主,弄得乡长很不好意思,直夸老四义气。
乡里要盖新宿舍,乡长给余老四吐了个风,余老四送了两瓶酒,乡长便把这活包给余老四了。后来,余老四超生了二胎,要罚款两万,请乡长出面说情,减了五千。就这样,每年余老四都只吃几个梨,乡长每年都要帮老四解决点什么难题。
十年之后,乡长因为年龄过了杠,退居二线,一下子成了有职无权的闲人,班也很少上了。一天,乡长到果园转悠,忽看见石墙上过界的枝桠不见了,墙头空空的,一大片白光晃得眼睛怪不适应的。细一看,三个碗口粗细的枝桠已经齐着墙头砍断了,白生生的桩子刺眼,地下横七竖八躺着一堆梨树枝。
乡长伸头一看,余老四正埋头锄草,乡长叫一声“老四”,说:“你怎么把枝桠砍了?不想吃梨了?”老四漫不经心直起腰,扫了乡长一眼说:“你可不要心疼啊,这树都老了,结不出什么好梨,白占了地方,还留着干什么?”
乡长看见扔了一地的枝桠上果然只结了几个零星的青果,而整棵梨树也很不景气。乡长轻轻地叹息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