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的诗语者

陈乾坤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1

在拉萨的街头寻找记忆，滚烫的短暂的

熟悉的陌生的，羊群从山南弥漫过来

还有嘹亮的放牧声，在布达拉宫的腹部破碎

想象岁月的创口，有狭长的痕

从逼窄的楼梯中涌出，观照一个人的内心

有些话只能在僧袍呜咽，不带半点风声

把情感的脆弱交給高墙，交给谎言和一些

熟悉的陌生人。从历史的指针中走出来

望着佛像打坐，在教义的指引下吟唱

摇动着转世的枝蔓。我是这座宫殿的王

红衣僧人是流动的符文，和酥油灯一起明灭

在玛布日山的脊背里，见证教派的荣光

2

绕过习经堂的窗口，翻开贝叶经

这些遗落的自然神性，和现实悬落两端

日光殿的门关上，墙壁上绘的风物就会复活

带着宏大声响接近云朵和拉萨真实的呼吸

转经筒，金顶，经幡，都是针穿透布的隐喻

没有痛彻心扉，就这么穿身而过

抚摸白玛草砌就的墙壁，已失去生命的柔软

你得学会怜悯和坚硬，在僧人的瞩目中行走

在深夜月光下辗转难眠，这是宿命

得到即是失去。越过殿堂长廊

日子停留在转经筒上

精准地咬紧生活，又挟裹你大步向前

3

把权力交给苍穹，还我自由的夜空

在八廓街的喧嚣声中，在男人女人的情歌中

发掘内心的核。一只木碗在酒水中荡漾

带着对俗世的迷恋，醉眼审视这娑婆世界

如何在欲望的渡口修行，抵达真我

围着篝火和毡房，赤黑的面孔闪动

发梢有草地清新的气息，在夜晚芬芳

仰首来一碗青稞酒，星空是个辽阔的海子

通透、澄净、神秘。生老病死是一场花开花落

行走在红尘里，嚼着糌粑流浪

比端坐莲台更动人，比研读经咒更丰盈

4

打开身体，男人女人的秘密就从唇上冒出

在八廓街奔跑，躲进黄色小屋窃窃私语

一句情诗一口酒，说你的眉眼很美

说夜晚很长余生很短。凉风从门缝里钻进来

吹满耳朵，未来摇摆不定

一场火与风的缠绵摇摆不定

漫天的雪卷起情话，把山道掩埋

站在红墙背后，精美的木雕吐出温柔

我为你写诗，写那些曲径通幽的情节

在格桑花的花瓣里传唱，多么甜蜜的忧伤

当情感沦为权力运作的工具，你我一败涂地

玛吉阿米，灰烬中的种子终将萌发

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奔向你，和昨天作别

5

溺水的鱼抓住水草，还是无法抓住命运

从河流中上岸。有人在隔壁密谋

有人兵戎相见，我又怎能让子民以鲜血护佑

本该沉沦的灰。挣扎着从佛的垂怜中走出

和拉萨的云彩一起，奔赴命运的叵测

对着青海湖参悟生死，水流滑过镣铐

滑过历史序章中的落寞。花鸟虫鱼就此枯萎

世界复活，彼岸的花朵沿湖而开

告诉世人万物生长的奥秘，俯身跪拜

一群鸟掠过水面，飞向高远辽阔的天空

责任编辑：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