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香

但卓芮

那是一个被雨丝黏住的周末。走下楼，院中的牡丹零零落落，褪了嫣红，几滴泪珠儿还挂在腮上；青石板变得湿滑，青苔肆意地往石板的缝隙里钻。鸟儿藏在不知名的角落，将往日的聒噪埋人湿漉漉的羽毛里。

街道被绵密的雨丝裹挟了。放眼望去，桥上空落落的，还留着一片灰黑色的影子。近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卖花人。她撑着一把褪了色的花伞，披着雨衣，坐在一块放了黄桷兰的塑料布后面。我挑了挑眉，这种天气居然还有人卖花。我继续向她走过去，那侧影有些佝偻，已然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在脑后绾成一个髻。

身后传来三轮车的吱呀声，在这个雨天显得格外刺耳。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喂，早上好——还在摆摊啊。”又是吱呀一声，骑三轮车的人走下来，对着卖花人笑笑。卖花人移了移伞，微微仰起脸。我猜测，那应该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一道道皱纹拧在一起，堆在愁苦的脸上，双眼浑浊、目光模糊。

可待她抬起头，却映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布满皱纹却洋溢着笑意的脸映入我的眼帘。“哎——”同样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愣住了，那辆三轮上已经挂了一串黄桷兰，和着雨中的花香，三轮车吱吱呀呀地走远了。

我有些迷茫地走近她。低头看去，塑料布上的花儿显得洁白水灵。她用干瘦的手理了理雨衣，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牵动着早已麻木的嘴角，也报以一个略显生涩的微笑。雨水落在她的手上，却洗不掉那浸入皮肤的黝黑。很难想象，那一朵朵美丽的花兒，是怎样从她指尖上绽放的，又是怎样在这个清晨随雨飘香。我买下一串黄桷兰，沿着河边往回走。

雨渐渐小了，风中夹着黄桷兰的清香。院中的牡丹重理了妆容，藏起几个花骨朵儿；青石板边摇曳着两朵小野花，大大方方地立在青苔中。

风吹散了思绪，又聚成永恒的雨香萦绕在心怀。

成都的雨，还在下着……

教师点评

什么样的人才能发现美？什么样的人才能诠释美、传递美？小作者以她纯粹的视角、细腻的笔触给出自己的答案：每一个人。是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从生活中发掘出属于自己的“美”。那一缕“雨香”，浸润着几近干涸的心田。

（张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