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君
我是外婆带大的,记忆里,那些腻在外婆身边玩耍、撒娇的时光,甜蜜而幸福。
我印象最深的是外婆那台收音机——每到夜深人静时,外婆总会打开收音机。它又老又旧,信号也不太稳定,杂音频频。外婆本来耳朵就背,只好侧着身子,努力地把头靠向机身,侧耳细听……
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刺耳尖锐:“咿咿呀呀”的唱腔,铿锵的鼓点,夹杂着拗口难懂的音调……外婆却总是眯着双眼,面带微笑,有时还跟着轻轻打着节拍哼唱。
“外婆,您在听什么?”我好奇地问。外婆笑了笑,抚摸着我的头:“我在听闽剧,用福州话唱的戏。”
年幼懵懂的我,不解其意,但妈妈告诉我,那是外婆在想她的妈妈了。
时间如流水,很快,我要进幼儿园了。可妈妈和外婆发生了争执,因为妈妈不让外婆在我面前说福州话,说那会影响我普通話的发音。
外婆更老了,雪白的发丝、干瘪的脸颊、满脸的皱纹、蹒跚的脚步,她对我说:她要回乡下了,在城里她找不到根。
外婆走后,我对她的思念逐渐被新鲜刺激的幼儿园生活填满。之后,我不太愿意回老家了——因为听不懂乡下的老人们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
小学时代即将来临。那年暑假,因为工作忙,妈妈把我送回了老家,我再次看到了那台收音机,再次看到了外婆侧耳细听的场景。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我萌生了一个念头——我想学福州话!
至今,我还记得,我和外婆说想学福州话的那一幕。她颤巍巍地问:“是真的吗?”而我用力地点点头。
她开始教我说福州话,和我小时候一样,她一字一句地教,我一遍一遍地学。闲暇之余,她告诉我,会说福州方言的人日益减少,闽剧也开始凋零,她们那一代的记忆也在渐渐消逝。
“现在的孩子从小学说普通话、外语,城市里早就没有了福州话的扎根之所。”说到这里,外婆的声音开始低沉,“乐君,我有个心愿——我的爸爸妈妈没有上过学,一生没有出过福州,也不会说普通话。希望有一天,你去祭拜他们的时候,可以用福州话向他们问声好,要不然,我怕他们听不懂。”
浓浓祖孙情
这是一篇难得的佳作。语言承载着民族的记忆,更饱含着亲情的温暖。小作者用质朴细腻的语言讲述了自己决定学习福州话的原因和经过,字里行间流露着浓浓的祖孙情。结尾画龙点睛,令人动容。
(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