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文物会说话

题目

中华五千年文明博大精深，留下灿若星辰的文物宝藏：后母戊鼎、越王勾践剑、曾侯乙编钟、兵马俑、长信宫灯、唐三彩骆驼载乐俑、富春山居图……这一件件文物，见证了沧海沉浮的历史变迁，延续着华夏民族的精神血脉，承载着中华大地生存繁衍的智慧，告诉我们中华儿女从何而来……假如文物会说话，它将向我们讲述怎样的故事？

请展开想象，以“假如文物会说话”为题，写一篇记叙文。

要求：展现“文化自信”的主题；有细节，有描写；不少于700字。

题目解析

这个紧贴时代脉搏的作文题至少有两大训练价值。

其一，主题表达的选材价值。

纵观近年高考作文，老规矩的重提、科学家与文学家关于手机的思悟、象征地域文化的老腔、與英雄生活一天的想象、神奇的书签的读书主题……传统文化、民族精神始终是贯穿其间的主旋律。随着近年传统文化的普及与推广，一系列用科技手段、娱乐方式将传统文化从庙堂之高引向寻常百姓家的活动与节目，越发凸显出“文化自信”的重要性。

假如对《我在故宫修文物》《国家宝藏》《如果国宝会说话》等纪录片有所涉猎，或对历史文物掌故谙熟于心，学生会有非常多精彩的故事可以新编、改编，甚至加以想象性虚构。后母戊鼎背后礼的文化秩序与王权之威、勾践剑身上的传奇、编钟呈现的礼乐文明、兵马俑反映的从战乱走向统一的历史、宫灯见证的沧桑情爱、唐三彩骆驼载乐俑走过的丝绸之路、富春山居图背后的文人风骨……无论是文物本身被铸造、使用、流传、埋藏乃至重见天日的每个节点，还是文物背后的主人、地域、历史迁移乃至馆藏经历，每个时空都可以挖掘出无尽的故事。

其二，叙事技巧的训练价值。

以“假如文物会说话”为题，这就要求学生让文物“说话”。可以是以文物为叙述者，以物的视角自述故事：也可以通过文物与人、文物之间的对话推进故事。

第一人称自述故事的难点在于，如果故事本身的情节跌宕不够精彩，叙述者主观情感不足以取得读者认同，就很容易流于独幕剧式的“独白”，自说自唱。所以建议学生采用人物对话的方式，较容易推进情节。

其实，不同主体的对话本身就可以呈现不同想法的碰撞，甚至是误解、争执、矛盾冲突。学生最好选择最为熟悉的一件或几件文物，挖掘它们身上具有冲突起伏的故事，可以是古今视野的冲突，也可以是文物背后故事的曲折。当然，要在有限的篇幅内，用语言描写推进情节、呈现主旨，还需要对语言有一定把控力，能以凝练的对话勾勒出主体形象（无论是人还是物）的鲜活特点。

适用素材与运用示例

适用素材

勾践剑是春秋晚期越国青铜器，国家一级文物，于1965年出土于湖北江陵一座楚国贵族墓中。它是越王勾践的宝剑，是王者之剑。

运用示例

青铜剑一声长叹：“吾随越王，生而佩悬，薨则同葬。或终于楚穴，余之忠也不改。越之衰也，越王掳于吴。吾怒也，而不敢言。越王委身于圉，夙兴夜寐，兢兢业业不敢少逾。吾观其心中隐隐有傲然不平之气，虽面谄身谀，而其气不衰。卧薪尝胆，及其归，圣主之智气贯九州。国人作歌而颂之，赞风盈野。故有三千虎狼越甲，吞吴成霸。吾随越王身侧，斩敌首，饮敌血，纵横疆场而无敌，大快！”

我心中澎湃，越王壮阔之志，中华儿女千年不绝！

我又问：“越王身后呢？”

“身后？吾见赠楚人，深眠阴室，未知之。百年前，有枪炮巨响震天动地，众器有灵者毕觉而大惊，惶惶然。吾闻有外虏践踏中原，同胞骨肉流离失所、尸横遍野。吾悲矣，时自鸣长歌，声愈悲，音愈高亮，有罄音。唯愿九州儿女起而共赴国难，笑眠沙场，一如越王，虽侮之百年也不改其志！吾亦欲破土而出，一飞冲天，斩敌首如当年，复我华夏之威！”——吕美萱[北大附中高三]

适用素材

《千里江山图》是北宋王希孟创作的绢本画卷作品，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构成了一幅美妙的江南山水图，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等静景穿插捕鱼、驶船、游玩、赶集等动景，动静结合得恰到好处。《千里江山图》集北宋以来水墨山水之大成，创作者的情感深藏其间，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运用示例

“下面插播一条刚刚收到的短讯，故宫博物院的《千里江山图》展区惊现空灵声音。国宝文物说话了？”这样的爆炸性新闻，电视台自然不会放过。就在今晚，这件国宝就要开始它的荧屏首秀了……

“那你愿意和我们聊聊王希孟先生吗？”

“好。我对他最初的感受来源于下笔作画时，他时而遒劲有力地画着苍山，时而细腻地描绘着街上妇人怀里的婴儿，时而轻描淡写地渲染层峦叠嶂，时而用细笔轻轻点缀屋上的砖瓦。他呕心沥血才让我有了灵魂。在完成最后一笔的那一瞬间，我一下子看到了眼前的王希孟……我们相视对望，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望着他笔下的中华大地。”

主持人听得入神，深深地凝视着画，再问：“你看到如今的中华，有什么感觉？你又为什么要说话呢？”

“说实话，没什么感觉。在一个不大的房间，天天有人拿着黑炮筒对我拍来拍去，拍完就转身离开；天天有人拿着手里的亮片看着里面的内容大笑，匆匆扫我一眼便走远；带着洋人来看我的人，有时竟拿我和西方油画比，更在谈起中华历史时面露难色。我不知道这千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太想对你们说，请挺直腰板儿认认真真地看看我，我说的不是看画，而是看锦绣中华大好河山！一直以来，王希孟先生都用上好的矿物颜料作画，希望我千年不会褪色，永世流传。他想告诉后人，告诉所有的华夏子孙，中华民族会一直如画上的景象般强盛伟大！我太想告诉你们了，所以我必须开口说话！今天见到你，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告诉更多的人，让大家不要再麻木自卑了，请活得像个华夏儿女。”

主持人默默地背过身去，擦去眼泪，郑重地答应：“好。”——祖书禹[北大附中高三]

适用素材

《清明上河图》是北宋画家张择端的作品，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它生动记录了中国十二世纪北宋都城东京的城市面貌和当时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状况，是北宋时期都城繁荣的见证，也是北宋城市经济情况的写照。

运用示例

我还不死心，不甘心地问你：“你究竟有几多伟大，使四方皆想私藏你真容？你不过一介平凡之作，画中皆是那寻常街巷之小人物，名不见经传，又有何用？可比得上那越王勾践剑、后母戊鼎？画中人物不过平庸鄙陋俗常之辈，怎可与帝王之后、万乘之君相较？”

你听罢此言，虽锁了眉，仍不疾不徐，沉吟片刻，微启双唇：“此言差矣！孩子，你只见那至尊帝王居于高位，却不见其身下辛苦劳作、纺丝耕田之百姓。你只见那戎马英雄骁勇善战，却不见其背后舍生忘死、捐躯报国之黎民。并非那些伟人一手造就历史，书写历史的正是那众生，是我画里那些寻常之人。”

我若有所悟，继而醍醐灌顶，拜而问道：“可否容我再问您，您并非生于战火纷飞、危难之际，又如何能担起中华文化之厚重，象征其璀璨？”

“生于战火固然值得崇敬，但描绘这太平盛世亦不失价值。唯有如此，如你一般的后辈才得以一瞥故人的风韵，一睹华夏子孙步履自古之健达、目光自古之泰然。我流传近千年，历尽艰苦来到你面前，不过是为你送行，愿你担负我身上这中华文化久远的精神血脉，承载其智慧，继往开来。”——李欣怡[北大附中高三]

适用素材

水晶杯，战国时期器具，国家一级文物，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于1990年出土，现收藏于杭州博物馆。

运用示例

我如何受得这样的轻视和质疑呢？他们竟以为我是盗墓贼留下的“废物”？当年我重见天日之时，苏姓老者将我捧在手中，连呼“国宝”。我一身晶莹剔透澄澈风骨，合该是为这样的人坚守千年。

“小子倘若疑我，听罢二三旧事，再疑不迟。”

他点了点头，惶惑地手抚心口，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本山中水晶，藏深山万年。我主命工匠雕琢数月，数十水晶当中，惟我成型未毁，得此器型，长留人世。

“我之用，饮器也，礼器也，楚之天工巧夺也。我主奉命征越，得此一地，留驻半生，威名赫赫，功勋彪炳，惜乎沧海桑田，久不闻世人之耳。我主出征，以琼浆满我，祭天祀地，坐镇东南，连战连捷。小子略知其威耶？”

那后生目光凝重起来，与我琥珀色的光泽相灼，喃喃着“水晶杯，水晶杯”，他的声音里犹带三分疑惑：“可我不明白，这杯明明是近代西洋之物……”

“你听何人所说？九州之上，便总不如重洋之外吗？小子太无知也！”我厉声一喝，止住他的话头，顿了一顿，方道，“当年于那位苏姓老者处，我与一西洋‘玻璃杯偶得一晤。”

年轻人笑起来：“它很惊讶，是不是？”

“然。玻璃兄晚我两千载，而体貌相当，不可谓不奇。你可知，它如何说？”

“如何说？”年輕人歪一歪头，“问你从何而来，是不是一脉同源？”

“非也。玻璃兄言道，华夏之地，两千余年之积淀，以同态之躯相见，它惟惊惟叹，乃至于自惭！”——刘芳琳[北大附中高三]

标杆作文

假如文物会说话

文/靳隋新[北大附中高三]

“所有人请注意了，”宽旷的展厅中，馆长向工作人员部署，“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打扫展厅，好迎接明天的揭幕仪式。”回声荡漾在展厅里，久久不散。

“等等。”突然，一声短促低沉的回应打破了展厅里的回声。四周突然寂静，所有人面面相觑——刚才并没有人张口说话。

“馆长，我反对揭幕。”人们循声望去，发现展厅中央那尊阿弥陀佛大理石像缓缓睁开了眼睛。昏黄的保护灯下，这尊白色的大理石佛像明暗掩映，足足六米的身高使他显得孤独而又格格不入。人们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他挺拔的身骨中感受到他的些许不满。

明天，是大英博物馆分馆——东方艺术文物馆的百年纪念揭幕仪式。届时，有许多来自东方的珍贵义物将在世人面前展出。这座分馆里的文物几乎全部来自东方国家，仅是中国陈列室就占了六个展厅。

馆长快步走来，仰视着佛像。这回，佛像的每一条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文物铭牌上标识着：公元六世纪阿弥陀佛大理石像。

“馆长，我不属于这里。东方是我的归属，中国是我的故乡。”佛像缓缓地说。

“这……这，我们并不……”

“一千五百年前，”佛像打断了馆长，“我就诞生在大隋的工匠手中。那时候，你们这里还是七国时代吧。当时的中国，四海归于一统，百姓安定富足……”

“我……我们并不否认这些。”

“繁荣的开皇年间，我才有幸被建造出来，运到河北省崇光寺，受人供奉、参拜……”佛像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对您被野蛮地扛运到这里表示遗憾，但这就是历史，”馆长看着佛像折断的双臂，“而且唯一能证明您中国身份的那座寺庙……”

“几十年前被毁掉了。”佛像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二天的揭幕仪式还是如期而至。潮水般的游客驻足在这尊庞大的佛像前，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你看那一条条衣褶、袖带，多么精细的雕T！”

“是呀，真难想象这是一千多年前的杰作！”

“这尊佛像就像是一个文化载体，传承着历史悠久而又灿烂辉煌的东方文化，请大家仔细观赏。”讲解员说道。

随着东方文物热的再度兴起，中国国家博物馆向大英博物馆发出邀请，策划举行中国文物联展。佛像听闻消息，异常激动——果然，馆长带着一沓文物清单来到展厅。一群人在对照清单清点文物，《女史箴图》、三彩罗汉像等中国杰出文物作品全部在列。

“十分抱歉，佛像先生，您不在名单上，”馆长站定在佛像前，“您过于庞大、沉重，移动您十分困难……而且，您只能被认定为东方文物，不能算作中国文物……纵使我知道历史真相，但这一次，您还是不能飞往中国……”

佛像沉默不语。

经过文物联展的布局调整，几日后，东方艺术文物馆重新开馆。人们发现，佛像被移到了展厅东侧的落地窗前。佛像面朝窗外，人们很难再一览佛像的正貌。

“请你们不要站在落地窗那里。”馆长劝阻着游人。游人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佛像会被这样摆放。

佛像无声地伫立在窗前，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他久经沧桑的脸上。游人们不知道：佛像的正面，朝向东方；佛像的眼神，望着故乡。

教师点评

这篇文章选材独到、结构精巧，可谓圆融天成之佳作。选择大英博物馆的一尊“无国籍”佛像，凸显寻根与返乡的主题，直指身份认同之殇。在纪念揭幕式前夕，佛像忽然开口说话的魔幻设计巧设悬念，构成情节推进的第一个动力。不在中国文物联展名单的沉默抗议构成第二个冲突，一波三折。两次冲突聚焦于身份确认，以佛像的身世之痛回顾中华民族的历史沧桑，最终以“朝向东方”“望着故乡”的姿态收尾，“文化归乡”的情感主题演绎至高潮，给读者悠长的遐思，回味隽永。（李杭媛）

假如文物会说话

文/徐唯嘉[北大附中高三]

夜晚的故宫博物院格外静谧，当白日的游人如潮水般退去后，这座历经明清两代二十四任帝王的宫殿终于展现出它本身深沉又雄伟的面貌。

可当你侧耳倾听就会发现，从博物院中央大厅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走近一听才知，原来是几尊珍贵的国宝趁着管理员离开间隙，正在互相争辩谁的文化价值更高。这次故宫博物院向兄弟博物馆借了几件珍品，它们白视甚高，互不相让。

后母戊鼎率先开口：“我是商周时期的重要礼器，享有‘镇国之宝的美誉，为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每当那些学者手中的手电筒灯光打在我身上，那些仍带有泥土的沟沟壑壑便会散发出积淀千年的历史的光芒。你们当中谁的年龄比我大？”

越王勾践剑不甘示弱道：“我也是先秦的产物，若论历史我也不差。想我主人当年卧薪尝胆，等到吴王夫差放松警惕之时，率兵而起报得国仇家恨，成为春秋时期最后一位霸主。我的存在就是古代中华民族智谋的体现，你们在座的谁能比得过我？”

兵马俑闻言从土坑中爬出，接口道：“若论主人的功绩，我当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谁人不知我主人秦王赢政推行统一战略，将韩赵魏楚燕齐逐个击破，一举统一中原，建立起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专制王朝，明法度，定律令，书同文，车同轨，T秋万载功不可没。且我那远在陕西的几万个兄弟面相各异，均为我秦国巧手工匠一刀刀雕刻出來，可谓中国古代历史上高度发达的手T业之典范。据说在1974年我们刚刚重见天日时，英国女王连连惊叹秦代的战车比大英帝国的还精巧！”

一时间，无人再敢与兵马俑争锋，大厅里一片沉默，只听得转角处传来滴滴答答的钟表转动的声音，原来是一座清代白鸣钟。

“喂！你不服我吗？把你的经历说来听听。”兵马俑说道。

滴答声停了，白鸣钟放下摆锤，转过身来面向大家，谦逊一笑，回答道：“我的故事与诸位不太一样。”

“这有什么呢？大家也是在分享嘛。”

“我本由清代手艺人制成，却在搬运时被撞坏，是被故宫后院修文物的师傅修好的。他研读了几十本清朝孤本，才明白我本身的花鸟纹饰的画法；他研磨了几十碗朱砂，才复原出我本身绛紫的色彩；他以一天几毫米的速度，历时三个多月，才终于让我登上中央展厅这流光溢彩的舞台。我不甚怀念我原本的主人，是这位默默无闻的老师傅给了我更宝贵的重生。经他之手，我一个简单的符号式的文物融入了新时代的匠人精神，我身上体现了更多样更灵活的文化精神传承。若论文化价值，我想我也不遑多让。”

大厅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你们忘记了，你们中的大多数也都是被他这样的人修复的。”

教师点评

此文情节一波三折，主题寓意丰满立体。第一轮对话围绕几个文物的价值之争，剑拔弩张之中道出文物背后的历史脉络、民族生存智慧、工艺技法，以兵马俑赢得阶段性胜利的沉默平缓气氛。第二轮对话由自鸣钟娓娓道来，自鸣钟谦逊和气的形象与兵马俑的张扬形成对比，由修复的故事引出“新时代的匠人精神”，从文化价值到文化传承，全文立意得以升华。最后一句实为点睛之笔。再次陷入沉默深思的文物们意识到自己也是由工匠赋予“新生”，点出了如果没有新时代匠人的修复、保护，再璀璨的文物也只能蒙尘于大地深处的主旨。全文节奏张弛有度，双重主旨层层深化，呈现出对于文化的自信和文化保护的自信，大气磅礴。（李杭媛）

假如文物会说话

文/蒋涵宇[北大附中高三]

那块扎染蓝纹印花布，几百岁的布，被一个眉眼清秀的姑娘搁在我手上。姑娘道：“澹台泠。我身上带刺，故事由它给你讲。”我点头道：“有幸识你。”官方、客套——这是我的工作，抑郁症患者陪护。身上带刺的我见过不少，故事由文物来讲，这还是第一次。

夜未央。“您好，我家姑娘澹台泠，重度抑郁症患者，您想了解什么，尽管问我，我会配合您的治疗。”“就叫你阿蓝？”“好。”“阿蓝从何时认识姑娘？”“从她落地时，不，从她在母胎中被起名为泠时。泠，取清冷之意。顶级的印花布手艺者，人白清冷，布白冰寒。”“阿蓝与姑娘是何关系？”“我是她出生时蒙眼的布，为她挡第一束光，为她启第一束光。我是她习艺时做参考的布，我纹理细致、图案精美，澹台家百年难见。”“阿蓝可知姑娘病由？”“知得清楚。”

这扎染蓝纹印花布突然兀白一暗，深勾的蓝纹陷得更深了些，叫人一阵骨寒。澹台家第一布，天下第一布，冰寒之意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怎的，和这百岁的文物对上话，我心中幽幽地不断生出凉意。

“阿蓝可愿细说？”“姑娘白幼习扎染。选果子，碾染料，蒸煮，漂洗，一项项皆认真练习。十来岁时，她制的布已有我三分凉意，是天赋异禀之材。可家中父母兄长不让她再学下去，因澹台落幕，布无人买，这是没有出路的手艺，我们终要成为埋藏地下的废物。姑娘不听。姑娘骨子里承了先祖的倔脾气。先祖将三十二夜铸染在我体内，姑娘也要将三万日注在这门手艺里。姑娘道，她要将这门手艺传下去，讲着澹台千百代的故事，就像我，讲着百岁的沧桑。”

我瞧这布，皱纹也不少了，怕是姑娘的泪痕也不少。

“您可知我家姑娘的病？”

“阿蓝，这是与时人作对，这是守死了骨子里的传承，这是拼了命地维护文化自觉与自信，这是文物守护者在新时代的抑郁。”

“您说对了，但何药可医？”

“阿蓝，姑娘是想让时人知道，你是文物，不是废物。”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我在北京城里挑了处清静的地方，策划了一个展览，就叫“延续扎染蓝纹印花布的百岁生命”。

姑娘带着阿蓝找到我。阿蓝道：“您续的是我家姑娘的命，是澹台家的命。”姑娘道：“阿泠谢过你。”

我未说出来，这续的明明是中华文物的命，是百年千年的自信。此种抑郁非绝症。

阿泠，纵然你身如刺猬，我也愿伸手长拥。

教师点评

这个故事有三巧。一日设定巧。以心理医生对抑郁症患者的治疗、陪护展开故事，新颖有趣，开篇即设下悬念：姑娘病因是什么？且诊断对话自然推进情节，娓娓交代文物来历。二日修辞巧。鲁迅用疯子的日记呈现国民性批判，小作者以“抑郁症”的隐喻体现文化症候。三日寓意巧。以文物守护者之“病”唤出千年文化使者的坚守，以展览之“药”疗愈文化传承的断裂，呈现新时代的守护传承。三巧集于一文，真可谓匠心独运。语言干练恬淡，描写细腻，技法娴熟。（李杭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