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叶猴

黄嵩和

在廣西崇左白头叶猴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这座喀斯特石山酷似拇指，“拇指山猴群”因此而得名。这是“拇指山猴群”诞下的第6只幼猴，初生的小公猴眼里写满了好奇。

2016年5月31日，一个炎热的中午。在山崖壁阴凉处准备午休的猴子“小缺”一家，老老小小都很专注地打量着我，站在山谷里的我距离它们不超过15米。

期间，两只调皮好奇的小猴甚至跑到一块凸出山体的石头上，想更近距离地看我，其中一只突然转过身，撅着小屁股对着山下的我和照相机拉屎撒尿！这时，一只母猴也跑过来，朝我露出牙齿并发出低沉的吼叫——我知道它这是在严厉地警告我：离它们远点！这时我只好在它们的注视下，选择离开它们的领地范围！

在距今140万年前的那次严重冰期期间，生活在巽他古陆上的一部分古爪哇叶猴，开始背井离乡踏上北迁之路;在穿越数千公里的滨海旅途之后，来到中国广西西南部的左江南岸，扎根在被两条江水包围的一片陆地小斑块上，先演化为崇左叶猴，再过渡到白头叶猴（Presbytis leucocephallus）。

动物学家研究表明，目前白头叶猴在中国之外没有活体和标本，被公认为世界最稀有的猴类之一，仅分布于中国广西崇左市的江州区、扶绥等县境内面积约200平方千米的喀斯特石山地区，生存空间比大熊猫还小，是全球25种最濒危和最需要保护的灵长类动物之一。20世纪80年代初，白头叶猴数量不足200只，1988年被确定为中国国家一级保护动物，2002年被世界动物保护组织列为25种首要保护的灵长类之一，2012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极度濒危物种。广西白头叶猴资源专项调查数据显示， 2010年白头叶猴野生种群数共有120群937只。

白头叶猴得名于它头上长着一撮矗立的白毛，尾巴为灰白色，脖子到后背上方有一圈白毛，身体的其他部位为黑色，所以十分容易与栖息的喀斯特地貌山体融为一体。白头叶猴是半树栖半岩栖的热带猴类，它们充分适应了悬崖绝壁上的生活，喀斯特石山所富有的峭壁上的岩洞，虽然充满了挑战，却也是躲避敌害最好的避难所。白头叶猴的幼猴身长一般在20厘米以内，体重不到0.5千克，还不及成年人鞋子大小;成年猴子的身长大多不超过50厘米，体重10千克左右，尾巴一般为身长的1.7倍左右，长尾巴使它们在山崖峭壁上攀爬跳跃时能够保持身体平衡。

十个月后，“拇指山猴群”诞下的第6只幼猴“小六”的毛发逐渐地由橙黄色蜕变成了灰黑色，再次照面时小家伙用似曾相识的眼神打量着摄影师的镜头。

人类对自然的索取和对山地的开垦利用，大大改变了白头叶猴栖息地的模样，丛林变成了田地，石山成了田地海洋里的孤岛，白头叶猴的栖息地急剧萎缩。

虽然被称为“叶猴”，但白头叶猴并非只吃叶子。崇左的热带季雨林气候主要以炎热为主，全年几乎没有冬天，秋冬季节大地仍旧被成片的绿色覆盖，春天萌发的植物芽苞嫩叶、各种野花，夏秋季节结出各种野果，以及崖壁上栖息的岩雀等鸟类生的蛋、岩石上的盐分等，都是它们喜爱的食物。当然叶子是白头叶猴的主食，它们进食的叶子超过百余种之多。

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罗白乡弄官山区，夏季气温通常会比首府南宁高出近5摄氏度，炎热程度堪比非洲南部！在耸立突兀的喀斯特石山下，成片的甘蔗田不着边际。盛夏时节，这里几乎所有的植被叶子都被太阳烤晒得卷曲起来，时有清风徐来也只不过是看到幽幽的热浪在流动，丛林里硕大的滴水观音叶子底部聚集着像被按下暂停键一般的蜗牛，倘若用手指轻轻拨动便即刻脱落下来，如果雨水再不来，蜗牛们恐怕将难以挺过这个夏天！这是我在崇左市白头叶猴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留下的最深刻印象之一。白头叶猴就生活在这片常年处于燥热干旱的区域。

2007年2月，拇指山下罗白乡岜淡村的蔗农正在收割甘蔗。

白头叶猴本来属于这一片土地的原始居民，并且要早于人类，但人类已经改变了它们栖息地的环境。拇指山猴群第13只出生的幼猴才两月大，就已经学会了跳跃。

弄官山区的保护区内有一座形似手指头的喀斯特石山，这里居住着一群白头叶猴，被长期跟踪拍摄它们的摄影师命名为“拇指山猴群”，并为猴王取名为“小缺”。“小缺”于2015年前后成为这群猴子的王，9只成年母猴成了它的夫人，虽然我并没有亲眼目睹“小缺”与别的公猴打斗时的激烈场面，但下嘴唇至今仍留着的缺口，足以说明为了当上猴王，它曾流过血、负过伤。截至2018年5月，“小缺”的夫人们在三年多的时间里，已经为它诞下了13只小猴，最大的小猴已经超过两岁。三年的跟踪观察发现，“小缺”的家庭是幸运的，没有小猴夭折，“小缺”数十次打败了前来挑衅的公猴。“小缺”家庭在方圆数十亩的石山领地里拥有三处夜宿洞穴，“小缺”带领着它的族群，在其领地范围内转移觅食、轮换居住洞穴，过着其乐无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