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福臣
南瓜,一年生草本植物,有茎有蔓,蔓特能长,无人管理时,能自由自在地爬出方圆一二十米。说起南瓜,我的第一故乡有,第二故乡也有,但还是有些区别,一是叫法不同。第一故乡东北叫倭瓜,第二故乡武汉叫南瓜;倭瓜大多数都长成扁圆形,舌感甜而面;南瓜有圆和鸭梨形的,舌感甜而不粉,粉与面是一个意思,只是南方北方叫法不同罢了。
南瓜也好,倭瓜也罢,做菜吃味道,当饭求果腹,不管它长在南方还是北方,好不好吃是一回事,爱不爱吃又是一回事。老实说,要看时间地点,要看你胃里有没有食。
我活到如今,已经一甲子,只有那么一次吃南瓜,能留在记忆里,口感没忘,舌尖也没忘。
那是刚读初中,但没课上,父亲被打倒,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我和妹妹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天,饥肠辘辘,我从家里后门转悠,转到隔壁李叔屋后,一眼看见几朵黄黄的南瓜花,听大人说,南瓜花、南瓜尖能吃。正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摘花,一手掐尖,正忙乎着,又见到一个大南瓜,管他呢,一不做,二不休,摘下南瓜刚想跑。来人呀,华华偷南瓜呀,快来人呀。李叔家的刚子和他姐边喊边跑了过来,还没等回过神来,姐弟俩已把南瓜抢了回去,我抱紧南瓜花、南瓜尖再想跑。站住,华华你回来。听到喊声赶过来的李叔叫住了我,你为什么摘我家的南瓜?李叔我饿,我爸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家里没米好几天了。我低着头说。李叔从刚子手里拿过南瓜给了我,华华,再想吃,来找李叔,李叔再给你摘。谢谢李叔。我抱着南瓜跑回家,用自来水冲了冲,用刀剁吧剁吧,连皮带籽一起倒进锅里,添了半锅水,加了一点盐。水刚煮开,就盛出两碗,兄妹俩就开吃。我一边吃一边眼泪不听话地滴了下来,滴进碗里,滴进南瓜里。舌尖说,南瓜是甜的,眼泪是咸的。
40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改革开放也有30多年了,当下的三代人都已丰衣足食了。南瓜也好,倭瓜也罢,已淹没在当下的灯红酒绿、山珍海味之中,南瓜已成了有些人降“三高”才不得不吃的东西。对我来说,很少吃,只记得,南瓜在,故乡在;倭瓜在,故乡在。我的舌尖记住的是甜,我的心里记住的则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