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儿子!有个赌局谎言开始亲情漫漫

2018-07-30 01:57阿罗
知音·下半月 2018年7期
关键词:儿子医院

阿罗

儿子不幸离世,为了蒙在鼓里的病妻,夏秋生恳请被病妻错认的男孩假冒儿子。对方欣然答应,从此夏秋生夫妇多了一个孝顺的“儿子”。后来,当得知男孩身患绝症,夏秋生夫妇倾其所有救助“儿子”,最终却得知,男孩不过是在利用他们为自己治病。当骗局揭开,亲情遭到亵渎,善心被欺骗,夏秋生将何去何从?生命垂危的男孩能够得救吗?

幸运,认下一个“孝顺”的“儿子”

2017年3月的一天中午,四川省成都市龙泉驿区龙都路秋生重庆小面馆内,老板娘汪巧琳突然抓住一个年轻的男顾客不肯松手,大声唤他“斌斌”。对方吓得不轻,却挣脱不了。老板夏秋生急忙上前拉开妻子,并向男顾客道歉。汪巧琳竟捶胸顿足大哭道:“斌斌呀,你这个瓜娃子,为啥不认妈了呀?”

斌斌,全名夏斌,是夏秋生夫妇的独子。2012年2月,时年46岁的夏秋生带着妻儿,从老家重庆市云阳县到这里开了家重庆面馆。一家三口勤扒苦做,生意慢慢红火起来,并贷款在东麓小区买了一套二居室。

厄运来临没有任何征兆。2015年12月20日晚,夏秋生去重庆进货未归,没想到汪巧琳和夏斌因睡觉忘记关煤气阀,引起煤气中毒。夏斌中毒太深,最终抢救无效,再也没有醒过来;汪巧琳虽越过了“死亡线”,但失去了意识。

夏秋生含悲忍泪,料理了儿子的后事。此后他一边照顾妻子,一边经营面馆,好在有亲友帮忙,面馆总算能勉强经营下去。2016年7月,汪巧琳终于苏醒过来,经过康复训练,身体也慢慢恢复,但是由于脑部缺氧时间太长,她思维迟滞,有点痴呆。

苏醒后,汪巧琳一直念念不忘儿子夏斌,夏秋生担心会再次刺激到她,就谎称儿子去北京学习新技术,准备扩大店面。从此,汪巧琳天天盼着儿子回家。夏秋生忧心忡忡,不知道还能瞒她多久。

被汪巧琳误认的小伙子名叫张纬,时年24岁,是四川宜宾人。夏秋生打量对方一番,直呼:“还真的挺像!”他拿出手机,翻出儿子的照片,张纬也觉得有几分相似。这时,夏秋生忍痛回忆了自家的惨痛遭遇,张纬唏嘘不已。得知张纬在附近工作后,夏秋生恳求他帮个忙:“我老婆还不知道儿子没了,她想儿子都快想发疯了。如果你有时间,能否过来假装我们的儿子,哄我老婆开心一下?当然,我会支付报酬。”张纬低头说考虑一下。

次日傍晚,张纬來到店里对夏秋生说:“叔叔,我是个孤儿,如果您不嫌弃,我就给您当儿子吧!”夏秋生有些意外,这时张纬告诉他,父母在他十多岁时相继离世,他跟着叔叔一家生活,不到16岁就出来做装修工,只是按照年龄,他比夏斌大两岁……

张纬悲惨的身世让夏秋生深受触动,他说:“小张,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啊,看来老天爷都要让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会像对斌斌一样待你。”他当即大喊:“老婆,咱们的孩子回来了。”汪巧琳一听,赶紧跑出来,拉着张纬的手说:“斌斌,你回来了?啷个去了这么久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啊。”张纬鼻子发酸,他看见夏秋生也在抹泪。

夏秋生的妹妹夏秋云在家做全职妈妈,一有时间,她就过去给哥嫂帮忙。得知哥嫂认了个儿子,她很开心,还积极去酒店张罗着,让张纬和一家人吃个饭。那天,在饭桌上,张纬一口一个“妈、爸”,给汪巧琳盛饭夹菜,陪夏秋生喝酒,赢得大家一片赞誉。

那天回家后,夏秋云私下对丈夫说:“咱们家斌斌都没这孩子孝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那谦卑孝顺的样子,我总觉得有问题。”夏秋云的老公让她不要多话,说哥嫂好不容易有个寄托,要真心祝福。

按照事先和夏秋生商量好的,张纬告诉“妈妈”汪巧琳说不想在面馆做事,自己在红星路那边找了个事,单位有宿舍,今后只能周末回家。汪巧琳舍不得张纬在外面吃苦,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叮嘱交代,让他周末一定记得回家。张纬答应了。

于是每到周末,张纬就出现在面馆,陪伴“母亲”聊天,店里生意忙时,他还会主动帮忙择菜、洗碗,只是他做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喘几口粗气。夏秋云见张纬脸色蜡黄,就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张纬脸色骤变,过了会低下头“嗯”了一声。

夏秋生对这个儿子非常满意,每次张纬“回家”,他都要炒几个拿手好菜。只是张纬饭量很小,吃餐饭都会大汗淋漓。看着他瘦弱的样子,夏秋生很心疼,认为张纬做装修工太劳累,提出让他来店里打工。张纬拒绝了,他说:“我担心长期相处会让阿姨看出破绽,对她的病情不利。”他如此善解人意,夏秋生更加确信自己找对了人,他向张纬许诺:“等你阿姨的病彻底好了,我一定尽力给你买房娶媳妇。”

张纬惊讶不已,随即动情地说:“您和阿姨,让我感受到父母的爱,家的温暖,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想再给您添麻烦。”夏秋生不高兴地说:“你是我们的儿子,这是父母应该做的,哪里是麻烦呢。”张纬嗫嚅道:“如果,万一我遇到困难,您会管我吗?”夏秋生说:“肯定会啊,啥困难啊?有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那么大的困难我和你汪妈妈都挺过来了……”张纬“嗯”了一声,低下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蹊跷,“突发”重症的“儿子”求助

2017年5月6日,张纬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来店里了,夏秋生给他打电话,张纬这才告诉他说自己一直在发烧,如今请假在华西医院输液治疗。

夏秋生挂断电话后就赶到医院,张纬见到他,哭丧着脸说自己可能得了重病,感冒一直好不了。夏秋生赶紧安慰他说:“孩子,别瞎想,咱们听医生的,好好治疗。有爸爸在,你不会有事的。”夏秋生跑去找医生咨询,得知是张纬的家属,医生告诉夏秋生:“你儿子情况不好,我们建议尽快办理住院手续,进一步做骨髓穿刺检查。”医生的话让夏秋生的心蓦地一沉,他随即帮张纬办好住院手续。

几天后,穿刺检查结果出来了。夏秋生作为“家属”,首先拿到了检查结果,他傻了:张纬竟罹患恶性淋巴瘤!他让医生先不要告诉张纬,担心年轻的张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回到家,他把这个事告诉了妹妹夏秋云,兄妹俩不禁默默流泪,感叹张纬这个孩子的命真苦。十多天没有见到“儿子”,汪巧琳总在唠叨。夏秋生只好告诉妻子,“儿子”生病了,在住院。汪巧琳一听,非要去看张纬。来到医院,见到“儿子”,汪巧琳一个劲问:“你这个瓜娃子,得了啥病哦?”夏秋生担心妻子问下去会暴露张纬病情,于是把妻子劝回了家。

汪巧琳回家后,夏秋生陪在张纬病床边。此时的张纬面容悲戚地说:“您不说,我也知道我得了不好的病。只是,我不甘心啊,我还这么年轻,我连女朋友都还没有……”一席话说得夏秋生眼眶湿润。后来,张纬拿出一张银行卡,说这些年存了不到1万元,让夏秋生帮忙去交医药费。夏秋生把银行卡塞回到他手里,说:“儿子,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让爸帮你去办。”走出病房夏秋生就流下了眼泪,他对自己说,这孩子太可怜了,必须想办法救他!当天,他取出8万元钱给张纬交了第一期的治疗费。

夏秋云发现哥哥为了救张纬,一出手就是8万元,她震惊不已。侄子夏斌去世后,为了给嫂子治病,哥哥夏秋生把刚买的房子也卖掉了,8万元是卖房后留下不多的家底。她责怪哥哥太傻:“说到底,张纬只是你们认的儿子,又不是亲生的。你为了他把钱都花光了,你和我嫂子以后咋办?再说了,他那个病花了钱都不一定治得好,我看你还是……”夏秋生见妹妹越说越离谱,打断道:“还是怎么样?别人好好的时候,咱们就认他是儿子,生病了就不理了?这种没良心的事,我做不出来。”

夏秋云见哥哥死脑筋,也无可奈何。后来,见哥哥每天店里医院两头跑,夏秋云心疼哥哥,就提出以后白天,她去医院照顾张纬。

在病房里,夏秋云对张纬旁敲侧击:“你是个苦命的人,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可我哥嫂也可怜,儿子没了,房子也卖了。好不容易剩下几个钱,我嫂子还有病,如果都花光了,今后他们可咋整啊。”张纬沉默片刻后安慰夏秋云:“姑姑,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夏秋云点点头,不过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太残忍,也突然意识到张纬似乎已经知道他的病情了。

张纬的治疗团队原本计划在6月5日对他进行手术,5月27日,院方向张纬下达了催款通知单,必须再交十万元,以便进一步手术治疗。张纬绝望地将催款通知单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夏秋生进门后发现张纬脸色不对,看到他脚下废纸篓里的单据,他明白了。不顾张纬反对,他低头把催款单捡了起来,揣进衣兜里,并安慰道:“孩子,不要担心,办法总是有的。”

后来,夏秋生取出了最后一笔存款6万元,又向几个亲友借款4万元,让张纬按时进行手术。手术前两天,汪巧琳煲了鳝鱼汤送到病房,还坚持亲自喂他喝。她的眼睛里写满对“儿子”的疼爱,还叮嘱他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最后还说:“斌斌,你从小到大都是个坚强的孩子,这次一定要听话……”张纬喝着汤,眼里起了雾,他努力睁大眼,才控制住眼泪。

手术前一天,夏秋云无意中听到张纬打电话时说:“老汉(四川方言爸爸的意思),让妈妈接电话。”她感到奇怪,细听之下,发现张纬在向对方汇报治疗情况。夏秋云如坠云雾,张纬不是孤儿吗,哪来的爸妈?这时,打完电话的张纬回头发现夏秋云,吓得差点把电话掉在地上。面对夏秋云的询问,张纬支支吾吾,接着低下头保持沉默。

夏秋云马上打电话叫来了大哥夏秋生。见张纬面如死灰,夏秋生呵斥妹妹說:“孩子现在病着,可能有难言之隐,你不要见风就是雨。”夏秋云恨恨地说:“哥,你怎么好歹不分啊,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听着夏秋生兄妹因自己而争执,张纬欲言又止,最后把头低得更深了。

宽恕:即使你是“骗子”也要救你

夏秋生看着妹妹气呼呼地离开,叹了口气,没有询问此事,反而安慰张纬说:“你什么都别想,治病要紧。”张纬突然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夏秋生面前。夏秋生扶他起来,他却坚决要跪着。

张纬流着泪说:“夏叔,我对不起你,我是个骗子呀!”原来,早在认识夏秋生一家之前,张纬在四川省人民医院就被诊断出罹患淋巴瘤。张纬来自宜宾屏山县山区,他并不是孤儿,他的父母是农民,且有残疾。因为家贫,他16岁就跟人出来做装修工,因为环境恶劣和劳累,他的身体一直很羸弱。他被诊断出淋巴瘤后,家里没钱,他又没有医保,只治疗了半个月便出院。后来,一边打工一边治病,就在他绝望时,遇到了善良的夏秋生要认他做儿子。于是张纬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看他们能否帮自己治病。他没有想到,夏秋生倾家荡产、不惜举债救他,而汪巧琳对他视如己出,其情甚笃。他良心所受的折磨比病更甚。

夏秋生万万没想到,张纬此前的“孝顺”都是表演。自己的善心被利用,还因此负债累累!夏秋生抬起手,想狠狠打他一巴掌,但他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他说:“我不会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随后怆然离去。

夏秋云得知实情后,大骂张纬没良心,并让大哥赶紧报警。夏秋生黯然道:“张纬病成这个样子,出于求生本能,他在绝境中抓住我们这根救命稻草,虽然这种自救方式不妥,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6月5日下午,夏秋生接到华西医院医生的电话,对方说张纬自行出院,并委托医院将预存的十万元退还给缴费人夏秋生。得知张纬已经离开医院两天了,夏秋生急了,赶紧拨打张纬的手机,对方始终没有接听。一会儿,张纬发来一条短信:“夏叔叔,10万元预存医院的钱,请您取回。我治病花费的钱,共计8万元左右,只能暂时欠着,我只要活着,会设法归还。夏叔叔,您是个善良的好人,请原谅我当初的自私与欺骗。”夏秋生的眼眶湿润了,他回复信息说:“孩子,你快回医院吧,你的病耽误不起。不管怎样,你还是我们的儿子。”张纬却关机了。

夏秋生立即赶往张纬打工的工地,询问工友们见到张纬没有。大家都说没有。夏秋生从和工友们的交谈中得知,张纬平时对人友善,大家都知道他患病,照顾他不让他干重活,但他从不偷懒,做事很认真。一位老乡工友还说,张纬命苦,他赚的一点钱除了治病,每月还要寄钱回去。

夏秋生心情沉重,向大家交代他是张纬的养父,如果看到张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那天,夏秋生回到家,向夏秋云说了张纬的情况。夏秋云愧疚地说:“都怪我一心想戳穿他,害得他无路可走。”她想起自己在医院护理期间,张纬曾托她去他的租住地龙都北路瑞临小区拿过一个快递,当时是从快递寄存箱取货的,他应该就住在附近。

几经辗转,夏秋生终于在瑞临小区西边一处简易月租房找到了张纬,此时,他换上工装,准备去工地做事。看到夏秋生到来,张纬不知所措。夏秋生“凶巴巴”地说:“眼看要打败病魔了,你却临阵脱逃。你汪阿姨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瓜娃子!”张纬眼睛一下红了。夏秋生又说:“还愣着干吗?你再不去医院,病床就会被别人占了。”张纬的眼泪奔涌而出,他说:“叔叔,我一定要治好病,好好活着,后半辈子报答您!”夏秋生挥挥手道:“我说过,你是我的儿子,亲人之间不求回报。”

张纬入院后,积极配合治疗,他的心态改变了,人也乐观起来。经过一个多月的身体调理,他的身体达到了施行手术的条件。2017年7月16日,张纬接受了肿瘤病灶切除手术,手术非常成功。

7月30日,张纬顺利出院。他跪在夏秋生面前说:“我的父母生养了我,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从此以后,我就有两对爸妈了,我永远是您和汪妈妈的儿子,一辈子孝顺您二位。”夏秋生感慨万千。当病魔退去,生命的威胁不再,这个孩子袒露出本性的善良和纯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也算是人生幸事了。他扶起张纬说:“孩子,以后,你就有两个家了,宜宾是你的老家,这里是你的新家。”

2018年4月底,夏秋生抽空和张纬去宜宾探望他的父母,张纬的父母对他感激不已。夏秋生让他们放心,张纬还是他们的儿子,以后大家是一家人。

意识仍然尚未完全恢复的汪巧琳,仍把张纬当做夏斌,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张纬发自内心地敬爱这对“爸妈”。世间总有一些奇特的缘分,即便晦暗无光,也终究会拨开层层雾霭,闪现出人性至善的亮色。

编辑/刘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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