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德
去年王楚光先生的《我认识的王海容》一文发表后,经新媒体传播后影响不小。这说明读者热切了解王海容的愿望非常强烈。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她作为毛泽东亲戚的“文革”风云人物,在退出耀眼的政坛后,长期拒绝接受访谈回忆往事,也不愿动笔写回忆录,因而几乎消失在公众视野中,使笼罩其身的迷雾随着时光的流逝益加浓重。读者想了解重大历史事件、重要历史人物及其重大历史事件亲历者或参与者的诸多真相,是他们知晓历史真相的一种权利,是无可厚非的。因而,《世纪》在她突然去世前发表熟悉她的老同事的文章,受到读者欢迎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
我对王海容对待回忆往事的态度早有耳闻,故编辑部在讨论选题物色作者时,也就一直没把“近水楼台”的她列为组稿的努力目标。虽说王海容对往事缄口,但新世纪后在网络迅猛发展的时代,网上有关她生平事迹的文章还是不少。人们怀着好奇期待王海容能打破沉默披露她经历的重大历史内幕。2006年8月,为纪念毛泽东逝世30周年,王海容终于同意自己的表妹、毛泽东的外孙女孔东梅的采访,由孔写成《改变世界的日子——与王海容谈毛泽东外交往事》一书出版。在我看来,这是王海容的另一种回忆。这本书的影响颇大。但读者有所不知,王海容的另一种回忆,还不止于孔東梅写的书,她的侄子王宇清早在2003、2004年应我之约,为《世纪》写过四篇披露其姑姑珍贵史料的文章。而这些文章的重要资料来源,无疑是来自王海容的回忆了。
大约在刚迎接千禧年之后,因一件非常特殊的事,我与王海容在民革中央《团结报》当编辑的侄子王宇清相识。事前王海容特意关照中央文史馆的同志打电话给我,希望我与民革上海市委一起帮助来上海的其侄解决一件棘手的事。我的一大收获是在了解到王宇清与他姑姑王海容生活在一起后,就竭力希望他能从他姑姑的人生经历的宝库里挖掘些史料为《世纪》写稿。大概我受托王海容的努力没有让她失望,便有机会欣喜地读到了王宇清为《世纪》写的第一篇文章《1972:中美接触秘闻》(2003年第3期)。这篇文章虽然不长,但披露中美两国接触中的三个细节都特别有趣,使人感叹历史的进程常常因一些不可思议的偶然事件而改变。其中说到毛泽东在午夜吃过安眠药后决定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起先,外交部与国家体委打了不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的报告,周总理批了“拟同意”,毛泽东也在报告上画了圈表示赞同。但就在美国乒乓球队结束访日比赛准备回国当口的那个午夜,工作一天己十分劳累的毛泽东,吃了安眠药,正和护士长吴旭君一起吃晚饭。突然,毛泽东要吴旭君马上给外交部的王海容打电话,说自己决定批准美国乒乓球队来华访问的申请,要王海容立即去办。
之后,王宇清接着又写了《周恩来临终嘱托:要见证“江青有野心”》、《王季范:两次改变毛泽东命运的表兄》和《刘淑清为丈夫冤狱受虐“上书”毛泽东》。我特别看重文章有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可以说史料价值与可看性兼备。譬如通过介绍王海容祖父王季范的文章,可以明白毛泽东对表兄王季范何以敬重有加,又何以对晚辈王海容那么爱护与信任。我以为王宇清的文章是权威性的版本。
遗憾的是,王宇清后来没有继续把这类文章写下去。倘若他能坚持记录他姑姑人生经历中的一些往事,就可以为中国的当代史研究留下更多有价值的史料。时隔十几年后,王楚光先生的文章,在一定意义上弥补了我组稿的缺憾。
(2018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