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重来

2018-07-27 11:26杜一鸣
青年文学家 2018年17期
关键词:白胡子木椅下巴

杜一鸣

这是一片新的世界。

周围风雪肆虐,茫茫一片。好多钞票,女人,金银珠宝被裹卷其中,不得自由。

很远很远处的很远处,赫然屹立着一块石头。体积大到扩满了我所有的视线。但我也感觉得到,它离我很远,远到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触摸得到。

有两个字清晰地刻在上面:死亡。

把视线移开。我的身旁,充斥着各种各样滑稽的笑声,这些笑声是我旁边的人们看着一丝不挂的我而发出来的——有欣慰的微笑;有激动的欢笑;也有红着眼睛的人的浅浅的笑。

还有人和几个穿白衣服的人连连握手表示感谢。

在这一群人里,只有我在不止地哭泣。这哭声突然又像放大了许多倍一样,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来回跑动,来回作响,且音色越发扭曲。

这时,一个身体很瘦弱,看起来就要被风吹倒的身影逆着那块刻着死亡二字的石头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一个白发苍苍,下巴长着白胡子的老头。穿得很寒酸,以至于我都不想浪费过多的口舌来描述这个让我鄙弃的男人。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我看见的所有人里,只有他的脸上没有别人那惯性一般的笑容,他的脸上呈现的是严肃,惆怅和愧疚。

他吸了一口嘴里廉价的烟,吐出一层层烟雾,似乎要把对人生沧海桑田的变化的无奈一并吐出来。然后就对我说:

“这条路是漫长而艰辛的,这一路上你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谩骂、猜疑/挖苦,你大可不必搭理他們,因为是你的终会同你一起入土,而不是你的,你怎么也夺不走。”

他又抽了一口烟。

“然而,取决于你的这一人生之旅算不算成功的,不是你得到过什么,而是你为了你想得到的东西付出过什么,你这么多年为那些东西付出的心血值不值,那些东西有没有给自己或别人带来快乐。”

他满眼深情地指着那群人里笑得最真实的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和女人,说:

“他们,将是你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伙伴。”

在我听来像是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于是我把头转向另一边——仍旧是一片萧索。

又是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我所处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一股力量迫使我朝那块石头缓缓地移动,这力量就像大山一般威严,又如流水一样轻巧,使我完全无法抵抗它,完全。周围的人也开始按这股力量指示的轨道做出相应的行动,随着与那块石头的不断逼近,他们有的变得圆滑奸诈,有的改掉了原来的一些玩世不恭的态度,那个男人和女人,脸上慢慢地布满岁月的涟漪。

石头正无限地接近我,接近我们。

一转眼就是一百年光阴过去,石头好像明天就能撞到我了,但昨天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它还是迟迟没能把我吞噬。但我的伙伴已经在石头里面三十年左右了,这让我感到无助。我的下巴里长出了白胡子,头发也如落了霜一般白。饥饿如影随形地伴了我几十年,所以我的身体已经瘦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把我吹倒。

我现在每天都坐在这把破木椅上,抽着我乞讨来的钱买的廉价烟,从日出到日落,从花开到花败,脑袋里一片虚无,就等待着那块石头吞噬我的那一天。

回想这一百年的光阴,仿佛都只剩些沉浸于放纵、挥霍、花天酒地、碌碌无为的画面了。

我一无所有。

我守候在这座颓圮的城市,好像当年她孕育着我一样。

直到有那么一天,我感觉到石头确确实实地就快要靠近我了,我充其量也就二十来个小时的时间了。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雄狮,我突然从破木椅上站了起来,好像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我再一次地把目光投向这座城市,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我曾无数次地打量过她,但这一次,我就要离开这片土地了。但准确地说,是离开现在的这片土地。

我跑到我那个坐落在城池最偏僻角落的家,从我的房间里的某个抽屉拿出来一部儿时最爱看的漫画,由于岁月的侵蚀,它的封面已经结满灰尘,模糊不堪,内页也已泛黄,有的甚至掉页了。但我还是按照那个主角说的:只要你有足够的童心,翻开它,你将能踏进任意门,去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迎着窗外的夕阳,我打开了这本书,也就踏进了任意门,跳进了时空的隧道。

这是一百年前了。我对一百年前的那个我说了一百年前那个糟老头对我说的话。

那时候的我能听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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