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晖
对于绝大多数喜马拉雅登山者来说,每年只有5月和9月两个适合攀登的时间段。今年5月的攀登大潮来得格外凶猛,之前因地震而被压抑的需求已基本释放,市场的内在动力还是根本的原因—当过去遥不可及的高海拔攀登变得日益贴近大众时。
初步统计,在刚结束的这个登山季里,有超过700人登顶珠峰,是登顶人数最多的一年。其中澳大利亚登山者Steve Plain在登顶后创造了117天的世界七大洲最高峰攀登最快纪录。而不幸的是,日本著名80后无氧登山家栗城史多则因身体衰竭倒在了珠峰6500米的营地。今年也是中国高海拔登山史上很值得记录的一年,中国民间登山前辈王铁男、双腿截肢的夏伯渝在多次与珠峰擦肩后,终于实现了登顶的夙愿。宋玉江的鼎丰探险队登顶珠峰后,队中夏尔巴向导Kami Rita Sherpa以22次的珠峰登顶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此外麦子指挥的尼泊尔女子媒体队,以及巅峰探游、北大等多支队伍也都成功登上世界之巅。而罗静、张梁冲击希夏邦马峰未果,则在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激起了更大的波澜。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讨论较以往更深刻地触碰着中国高海拔登山的现状,思考探究着未来。
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然后开始出现问题,再生出更多的路。一如我们去年对马拉松赛事的思考分析,高海拔商业登山同样是一个复杂的生态体系,管理者、商业组织者、登山者各自有着不同的诉求,对事情评判的眼光和标准自然也不会相同。行业管理一定会站在更严格、不以商业化为唯一视角的出发点,即使在探险运动领域,安全也是相关管理部门的重要指标,商业则居于其后。从业者相对很简单,不管其位于产业链的哪一环,所有的诉求都围绕着产品,无论提供或是被提供,关注的无外乎是的服务与价格。市场的现状便是管理与服务平衡的结果。今年从尼泊尔一侧的珠峰登顶者和从西藏境内珠峰北坡登顶者之比约为2:1,有难度的原因,也有市场的原因。除珠峰和希夏邦马外,其他的8000米级山峰都位于境外,这也吸引了中国民间高山俱乐部纷纷到尼泊尔注册公司开展业务,毕竟我们有着庞大的客户群体。尼泊尔较低的成本与宽松的监管带来了操作上的便利,却也不乏因随意性而带来的问题,高海拔运动对规范化的严格要求必然更多地落到了经营者自己身上。相对尼泊尔的火热,我国境内高海拔登山今后的发展又会是怎样的?我们想借今年5月的登山故事一探究竟,虽然困难重重。
我们更关心的还是登山者。随着以珠峰为代表的高海拔商业登山的推广,攀登雪山在国人面前打开了一扇充满挑战、刺激与成就感世界的大门。但到底为什么要登山?怎样才算是一个成功的登山者呢?在我們付出巨额金钱、时间和风险之后,这些本以为了然于心的问题总会不断跳出来,而每一次都需要重新解答。热爱自然、热爱登山、自我挑战是可贵的价值观,而那些登顶珠峰却并不喜爱山野的人,迷恋的只是8000米的名利场。在我想来,成功的登山者无论专业与否,只应以登山时的自我感受作为唯一的源动力与目标,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年前在王铁男老师家喝过一次酒,从傍晚直到第二天凌晨,本不胜酒力的我居然安然无恙,自酿的红酒对客人展示着新疆的美好与善良。送我们回宾馆的路上,大家都有些沉默,乌鲁木齐登协的老侍突然冒出一句,“登山失去的朋友太多了,我有二十几个朋友倒在了雪山上……为什么要登山啊。”那天正是我生日。
王铁男是中国民间最早的那批登山家,在登山20年后、62岁时他站到了珠峰之巅。没有激动,他说:“登顶珠峰没有多么了不起,这只是我能达到的高度和所能付出的热情,只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登山只是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