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的胸怀

张玮

老林要把自己那片鱼塘无偿转让给林茂村3名贫困户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全村。老林是谁？老林真名叫林倍锋，曾经干过林茂村的两任村委主任，从村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后，老林搞养殖，种果园，经营木器厂，买卖做得红红火火。但即使这样，老林要把自己年收入七八万元的鱼塘无偿转让出去，还是让许多人有些不相信。这不，连那几名贫困户也怀疑起老林的举措来，他们晚上结伙来到了老林家，想问个明白。

落座后，老林问他们：“对我老林的举措你们也不放心？”为首的林四笑笑说：“林主任，不是我们不放心，我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啥要把鱼塘转让给我们，要知道，你的鱼塘可是搞得好好的。”

老林首先纠正道：“不要再叫我林主任了，我在村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好几年了，你们就叫我老林好了。”说到这里，老林看看他们，又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刚才提的问题，我来告诉你们，如果这鱼塘不好，我还不会给你们。也许你们要问，这是为啥？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把鱼塘转让给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尽快脱贫。你们说，我能把不好的鱼塘给你们吗？”

林四他们3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是有些搞不明白。既然是这么好的鱼塘，你咋不留着，却要转让给我们呢？你已经不是村主任了，还管什么脱贫的事？

看着他们疑惑的样子，老林似乎一下就明白了。他没有正面回答他们，而是先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他问他们：“从前咱这里有个叫林善人的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吧？”3个人点点头。老林又进一步说道：“早些年，这个林善人家大业大，方圆几十里都是他家的良田，可是他还不满足，仍然继续盘剥那些佃户。直到有一年，他家里来了一位化缘的僧人，僧人告诉他，一个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什么都带不走，只有一样东西最终要留在世上。那林善人连忙问是什么，僧人便告诉他，是名声。听了僧人的点化，林善人茅塞顿开，开始做好人，行善事，以至于到现在我们这里提起他来，还念念不忘他做的好事。”

说到这里，老林看看林四3个人，又继续说道：“我虽然和林善人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但我在做村主任的时候，就常常感到内疚，为咱们村不能解决你们这样的贫困户感到难过。那时咱村的经济条件不好，我过得也不行。经过这几年的打拼，我的买卖越做越大，生意越来越好，我就想了，钱是永远挣不完的，挣多少才能满足？即使挣得再多，我走的那一天也不能带走，还不如拿出些钱来，解决一下你们这些贫困户的实际困难，等将来百年之后，也让咱村的子孙后代念念我的好。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想捐助你们一些钱，但后来仔细一想，捐给你们的会钱花完，你们的困难仍然无法解决。现在政府不是搞精准扶贫、脱贫嘛，我觉得，捐给你们钱，不如捐给你们一个生钱的钱袋子。这鱼塘虽然不能让你们挣什么大钱，但起码让你们年年有挣钱的地方。你们年龄都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再外出打工也不现实，光靠政府的救济也不是常法，如果你们能安下心来好好把鱼塘侍弄好，并以此为契机再做些其他买卖，我相信，你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老林面对这3个人，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他说得很实在，这让每个人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等他们走出老林家大门的时候，心里不仅轻松了许多，也有了对美好日子的向往。

不过，有一个人心里还是不踏实，这个人就是林四。林四在老林竞选村主任的时候，曾经公开站出来反对他，为自己的一位本家兄弟竞选村主任拉过不少票。林四觉得，當初虽然没把本家兄弟送上台，但却与老林做了对头，老林现在虽说不干村主任了，但过去的恩怨是不会忘的。尤其在今天，老林要无偿地把鱼塘转让给自己在内的贫困户，更让林四觉得实在对不住老林。因此，林四回去之后，前思后想了几个晚上，终于决定提着两瓶酒，拿着几样点心水果，再次来到老林家，给他赔不是。

一见面，林四就直言不讳地道歉说：“林主任，前几年你选村主任，我实在对不住你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向你赔罪来了……”

老林一听这事，把眼一瞪，批评道：“你看看你这个林四兄弟，说的是啥话，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们干吗？再说了，选村主任，谁不都是选自己看重的人，叫我也得这么做，我要是不理解你，到现在对你还有成见，我还转让给你鱼塘干吗？放心吧林四兄弟，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听着老林掏心窝子的话语，林四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他把拿来的东西一放，刚想走，老林却一把拉住他说：“把东西带走。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本来日子过得就紧巴，还花钱买这些，赶快退回去，哪里买的退哪里去……”这还不算，林四提着带来的东西出大门的时候，老林还拿出一箱牛奶送给他，只把个林四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不过，这事过去没几天，李四他们几个贫困户又进了老林的家门。待老林冲茶倒水安顿后，林四便代表3人说：“林主任，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我们想请你在我们的鱼塘里也入个股……”

这时，腿脚有些不灵便的林瘸子也插话补充说：“你什么都不用干，只管当当我们的参谋，拿提成就行，下力的活儿全有我们……”老林一听哈哈笑道：“这把我当成啥了，不干活咋能拿你们的提成？既然是无偿转让，我就一分钱都不会取的，我老林说话是算话的，请你们一定要放心。顺便我再给你们纠正一遍，我早已从村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今后你们不要再称呼我主任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给你们说了，怕你们初次搞鱼塘没经验，我还给你们请了一位老师，费用嘛，你们也不用操心，全从我这里出。”

听老林这么一说，3个人全都咧开嘴笑了。原来，他们之所以来找老林入股，心里藏着小九九，怕自己管理鱼塘没经验，想找老林这个明白人来做靠山。没想到老林什么都给想到了，几个人自然又是感谢不尽。

经过近一年的精心照料，这年秋后，鱼塘要收获了。没承想，头天晚上讲好的价格，第二天，几个鱼贩子来运鱼的时候，却风云突变。他们欺负林四几个是生手，硬是要把价格降下来，并扬言，如果不答应降价，这鱼他们一条也不买，全都烂在鱼塘里算了。林四几个人真是急得团团乱转。

关键时候，老林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般赶来了。一见面，就对一个肥头大耳的鱼贩子凶道：“于胖子，你少在这里咋咋呼呼，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按原先讲好的价收鱼没事，否则的话，我一个电话，让你们干瞪眼，一条鱼也别想捞着。”

那个叫于胖子的一听，赶紧说道：“林大哥，这鱼塘你不是转让了吗，你咋还管这事？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老林冷冷笑道：“你不会想到的，这鱼塘虽给了别人，但和我还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你们千万不要胡来！”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老林这层关系，于胖子几个鱼贩子，不得不按原先讲好的价格收鱼。当天晚上，林四几个人带着鱼塘里捞出的几条最大的鱼去找老林谢恩，老林整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待他们。席间，老林边喝边对林四几个人说道：“今天，你们带着自己养出的鱼来找我喝酒，我很高兴，也不客气地就收下来，可以说，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我正好可以借机了解一下你们养出的鱼，质量如何，味道咋样。另外，我还想问问你们，经过这一年的养鱼经历，你们在养鱼方面，将来还有什么筹划打算没有？”

林四一听赶紧顺势说：“林大哥，有件事我们正想跟你商量哩，这批鱼收获之后，我们打算腾出几个鱼塘来明年养螃蟹，现在听说，有的地方养螃蟹都发了大财，还有，养甲鱼也不错的……”林四的话音刚落，林瘸子等人也都连声附和。

老林一听更是高兴，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大声说道：“听了你们的打算，我很高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你们通过养鱼，也动起发家致富的头脑来了。这很好，这很好呀！正是我希望看到的。来，为你们寻找的发家致富的门路，咱哥几个碰一个……”

老林的话语一落，旁边的几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们都把酒杯举得高高的，把快乐和兴奋也举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