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纠葛起，七旬老翁难言的“闪婚”

江峰

白发老翁竟有娇妻

2017年4月，家住上海市浦东新区的袁英发办理了入住养老院的手续，入住前他还购置了许多生活用品，准备长期在那里安顿下来。不料，刚刚搬入养老院的第二周，一位叫全晓秋的年轻女士找到了社区，表示要看望一下袁英发。

72岁的袁英发是一位孤寡老人，没有结过婚，无儿无女的他多年来一直一个人居住，也没有亲戚可以往来。看到神色恳切的全晓秋，工作人员询问起她与袁英发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全晓秋一语便让众人惊讶万分：“我是袁英发的妻子，所以我要立即见到他本人！”72岁的袁英发已是一位垂暮之人，而眼前的全晓秋看起来最多40岁，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面面相觑后都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向全晓秋提出，让她拿出相关的结婚证明。全晓秋显然有备而来，她从随身的挎包里快速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工作人员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她与袁英发的结婚证，上面的结婚日期显示为“2017年2月10日”。结婚证书并没有任何伪造之处。这让在场的人员更觉奇怪了，因为作为孤寡老人的袁英发，一直是重点的照顾对象，大家对他的情况十分了解，为什么他“闪婚”的消息丝毫没有走露呢？

原来，大约3个月之前，袁英发收留了一对小夫妻，李胜南与全晓秋。这对夫妻在附近的一处地铁站门口为路人贴手机膜。此前，他俩在那里做小生意已有三四年的光景，所以袁英發对他俩十分熟悉。

正是这种“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关系，让年迈的袁英发陷入到一场预想不到的情感危机中。有一次，袁英发散步时路过两人的摊位，当时夫妇俩正在吃午饭，冰冷的米饭团下是一丁点儿榨菜，他俩一边喝着凉开水，一边勉强而费力地咀嚼着。生活的艰辛与困苦，让袁英发动了恻隐之心。

2016年年末的一天，夫妇俩突然在摊位前发生了争吵，回家路过的袁英发看到这一幕后，立即上前劝说。袁英发发现，夫妇俩争吵的原因竟是缘于老家的父母因病住院，夫妇俩收入太少，无法提供经济上的帮助。看到夫妇俩面红耳赤的样子，袁英发由衷感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对这对夫妻的现状更加同情了。

后来，袁英发了解到全晓秋夫妇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便向他俩提议：他们可以搬到自己家里，平日帮他打扫卫生和做饭就行，不用交房租与水电费。这种好事全晓秋夫妇自然求之不得，他俩一口应允下来，第二天就搬到了袁英发的家里。

一对夫妇来到独居老人的身边予以照顾，同时让空巢老人的生活变得充实，这确实是美事一桩。但是此后事态的发展，大大超出了袁英发的预想。全晓秋时不时地对他表示出好感，这种好感又是明显超出了主雇之间的关系。年迈的袁英发刻意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时心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疑问。

有一天天气不好，没有外出的全晓秋与袁英发聊天，开始向他大倒苦水，袁英发的心底谜团也解开了。全晓秋告诉他：她有着难言的苦衷，她一直存在听力障碍，和别人交流有很大的困难。多年来，因为自己的听力不足，没少挨丈夫的训斥，有时她因为听力差的缘故，做错了一些事情，暴躁的丈夫还会对她拳脚相加，在这样的“家暴”之下，夫妻间的感情也一点点淡了。得知全晓秋的家庭情况，袁英发对她更为同情了。

2017年1月24日，回到家里的全晓秋兴冲冲地告诉袁英发，她因为与丈夫感情不合，刚刚办理了离婚手续，眼下的她孤身一人，可以自由地选择未来的道路。面对全晓秋期待的眼神，袁英发不禁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是一位古稀老人，与一位年轻那么多的女人结合在一起，会不会招致旁人的非议。不过，考虑到离婚后的全晓秋没有居住的地方，面对她的频频示好，袁英发最终点头同意了，就这样，在全晓秋离婚后的第二个星期，袁英发与她去领了结婚证……

老少结合

古稀老人“闪婚”，在邻里间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对于旁人的指指点点，全晓秋的解释总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常常支支吾吾告诉别人说：“前夫是个摆摊的，一直没有固定的收入，所以入住到袁英发家里后，我看他对我知冷知热，便多次提出与他‘凑和着一起过，袁英发也表示了默许。有了这样的感情铺垫，我在离婚后，便与袁英发走到了一起。”

婚姻自由是所有人的权力，然而随着全晓秋含混的述说，一件更加蹊跷的事情浮出了水面：袁英发与全晓秋的结婚事宜，竟然是由全晓秋的前夫李胜南操持的。前夫为前妻操办婚事，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全晓秋承认，袁英发起初并不想结婚，不过架不住李胜南的多次劝说，这样一来，年迈的袁英发终于动摇了。虽然袁英发一直没有搞明白全晓秋夫妇为什么离婚，但是他想：“与全晓秋结合后，可以更方便她照顾自己，所以领一纸结婚证书也没有什么。”就这样，袁英发便稀里糊涂地当上了“新郎”。

作为全晓秋的前夫，李胜南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帮助妻子与袁英发成家？对此，离婚后还住在袁英发家里的李胜南振振有辞地说：“我总要把前妻安置好，才能安心地离开，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李胜南的话让人哑然失笑，将妻子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这也叫“安置”？接受了这种“安置”的袁英发，是否找到了暮年的幸福呢？

此后的事态发展，正如大家预计的那样，袁英发虽然成了有“家室”的人，但是他的愿望并没有成真。袁英发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婚后的全晓秋并没有照顾袁英发，甚至他生了病也不带他去看病。开始时，她每天早上6点还能准时起床，为袁英发买一些早点，后来全晓秋常常推托身体不适，连早点也不买了。

一次夜间，袁英发的血压突然升高，可是全晓秋仍然对他不管不顾。没有办法的袁英发，只好忍受着强烈的眩晕，一步步地捱到邻居的家门前，几近晕倒的他费力地敲开门后，央求着对方帮着外出买了一些救急药。

更让袁英发无法忍受的是“婚后”的生活。按照袁英发的想法，既然全晓秋与前夫李胜南离婚，李胜南就应该另谋出路，马上离开这个家。可是事实恰恰相反，李胜南非但没走，而且还和从前一样，一直和已经离了婚的全晓秋住在一块。心理上极度别扭，年迈的袁英发又没有任何解决办法，思来想去之后，他只好申请进入养老院。

这样的情况，显然与正常的伦理道德相悖，了解到此事的来龙去脉后，当地的居委会专门进行了入户走访，结果发现：自从袁英发搬入养老院之后，李胜南与全晓秋丝毫没有搬走的意思，还像从前一样，正常地过着一家人的生活，只不过他们有了稳定的住所，那就是袁英发的房子。

事情调查至此，所有人都非常怀疑全晓秋与李胜南的离婚动机，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离了婚，李胜南竟主动张罗着全晓秋与袁英发的婚事，其间明显存在着问题。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袁英发住入养老院后，全晓秋多次联系到相关部门，借口袁英发生病，自己一个人生活困难，希望能得到一些资金上的帮助。对于袁英发的房产，两人也明显有着觊觎之心。

2017年6月，袁英发得知家里的一些贵重物品，如一些老式时钟和樟木家具，在他进入养老院之后，全部不翼而飞了。此时，袁英发终于看清了一切。本来他希望晚年有人照顾他，没想到住入养老院后根本无人关心，自己的房子还被“侵占”了。

越想越憋屈的袁英发果断递交了一纸民事上诉状，他向当地法院提出，自己要与全晓秋离婚，重新回到一个人从前的生活。不过，对于袁英发来说，离婚能和结婚一样容易吗？

果然，当地法院经过审理，很快下达了两个人离婚的一审判决，可是全晓秋得知这个消息后，根本就不接受。全晓秋向法官表示，“夫妻”两个人的感情很好，离婚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教唆袁英发。全晓秋说：“我们的结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自从他住入养老院，我三两天就过去看他，带点儿吃的和衣服给他，每次袁英发都想和我回来，说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他非常不愿意住在那里。”全晓秋直言，她对判决结果很不满意。

分道扬镳

2017年8月，全晓秋向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庭审现场，全晓秋一方提出：“一审的判决，没有基于一定的事实，也没有考虑到本案的社会效果，判决申訴人与被上诉人离婚，会导致上诉人与被上诉人对各自的生活没有新的愿望。”全晓秋还反复强调：她与袁英发有着很深的感情基础，她也非常舍不得离开袁英发。

全晓秋表示，虽然袁英发的年纪很大，但是对她十分体贴，看到她听力不佳，袁英发时时将说过的话用手机录下来，然后靠在她的耳朵边放给她听，以这种零距离的方式加深两个人情感的交流。对于为什么与前夫离婚的问题，全晓秋再次重申：前夫经常打骂她，天长日久后，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很大的隔阂，感情上也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对全晓秋看似天衣无缝的回答，法官提出了一个正常夫妻间无法回避的问题：全晓秋与袁英发领完结婚证书后，前夫李胜南并未就此搬离。全晓秋辩驳，那是因为前夫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居住地。

既然李胜南经常打骂她，正常情况下，全晓秋早就应该对其心存不满，并且两人已离婚了，没有任何的情感瓜葛，按照常理来讲，这样的情况应该彼此都不待见才是，那两人又为什么朝夕共处？全晓秋一时间语塞了……

因为袁英发离婚的意愿始终没有改变，法官们在第一次庭审之后，特意到袁英发家里了解情况，法官惊讶地发现，开门的既不是袁英发也不是全晓秋，而是全晓秋的前夫李胜南。法官还发现，袁英发的房间并不大，卧室里只是简单地放置了一架高低床，当法官问询起两个人的离婚原因之际，李胜南的说法与全晓秋如出一辙。

2017年9月底，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这起离婚案作出了判决，鉴于李胜南与全晓秋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他们从来也没有真心对待过袁英发老人，法官当庭宣布：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法官作出了如下解释：婚姻毕竟还是以感情为纽带，审理的过程中，双方的感情基础确实比较薄弱，共同生活的时间也相对比较短，目前双方还是分开居住，之间也没有一个比较正常的交流。综合这些因素，最终判决袁英发与全晓秋离婚。

2017年11月，“闪离”的袁英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全晓秋与李胜南也搬离了他的住处。面对家中空荡的一切，袁英发一边重新拾掇着，一边充满了慨叹。其实，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完全可归根于八个字，那就是老人们都希望“老有所依，老有所养”。正因为想要有个依靠，于是就想了一些不是办法的办法，做出了一些缺少考虑的事情，也给了一些动机不良的人可乘之机……

2018年3月，走出“鸠占鹊巢”风波的袁英发反复重申，独居的老年人一定要提高警惕。袁英发说：“多年来我习惯一个人生活，年老之后才发现，这种亲情纽带的缺失，也许是我‘闪婚与‘闪离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