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
创客文化和黑客文化在科技创新发展史上平行而交叉地存在,背后分别是开源硬件和开源软件技术的暗流涌动。技术本身携带着普及和传播的属性,创客文化最被认知的活动形式,即Workshop(工作坊)和Makerfaire(创客嘉年华),后来在教育领域演化成工作坊形式的实践活动课,以及创客作品展示活动。而黑客文化最集中的展示形式则是Hackathon(编程马拉松),我曾去拜访如小镇一般的Facebook硅谷總部,在镇中心的广场上,写着大大的Hacker字样,公司内部会在这里定期举办Hackathon,行胜于言,无论是选拔人才,还是选择产品方向,都会来场Hackathon,把代码先编出来遛遛。图1是国际上知名开源硬件平台Seeedstudio的创始人潘昊在2013年参加创客马拉松活动观看选手路演的场景,2015年1月潘昊陪同李克强总理参观了柴火创客空间,引爆了全国范围内的创客热情。
这也是创客作为Maker的自然生长过程,有了一个好的想法,先做一个实物的原型(DEMO)出来,然后和人分享,不断改进,最终完成从零到一的过程,一步步迭代之后,才有可能成为产品。无论是Linux操作系统还是苹果电脑,最初阶段都是这样逐步完善的过程。2013年初,各种各样的Workshop活动已经在国内刚刚出现的创客空间里兴起,这时候,需要一场更大规模的活动,推动创客运动在国内的发展和普及。雷锋网作为一个新兴的硬科技媒体,挑起了这一责任。但是Hackathon一般都是24个小时,以编程为主,时间不够完成以硬件为主的创作过程。于是把时间拉长到48~54个小时,同时加入了必须有硬件作品的要求,这样就把编程马拉松改造了,因为是要推广创客运动,于是就称其为“创客马拉松”。上页图2为2013年北京创客空间的创始人肖文鹏担任创客马拉松的评委和参加Hackathon的选手对产品原型进行深入的探讨。
创客马拉松是一个公益活动,一方面,我们拉来了大的硬件厂商如小米、海尔来赞助专场的活动;另一方面,邀请来一半大学生一半创客发烧友来参加活动,吃喝全包,不舍昼夜地开发。在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活动中,发生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事情。上个月,我遇见了成都一家创客教育机构的创始人,他说当年就是因为大学时参加了在成都举办的创客马拉松,而投入到这一事业当中的。2014年,雷锋网专门成立了硬创邦,来全身心投入到创客马拉松以及创客产品的孵化当中。而创客运动和教育也在互相影响,工作坊活动越来越丰富,开始变成了探究式学习的前奏。比如当时我们做的最受欢迎的工作坊是“鱼菜共生”工作坊,本意是花3个小时,教大家怎么制作。后来北京中学的刘乃忠老师学会之后,回到学校开始做植物和动物生态实验,将其扩展成了一个学期的科学探究课程。创客马拉松也是教育产品的孵化器和测试空间,下页图3为创客工场(Makeblock)的创始人王建军在展示Makeblock的第一代教育产品。
创业九死一生,创客更是这样。一个硬件产品,从创意、设计到制造,从零到一,从一到一百,从一百到一万,中间环节众多,一不留意就万劫不复。成功的案例总是相似的,失败的案例各有各的不同。成功者如大疆,最早无人机飞到一定高度就不稳无法进行航拍,公司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顶级专家,在四旋翼的平衡算法上有了突破,最终依靠技术壁垒在无人机的战场上一马平川,从创客成为全球的巨头。以下是创客马拉松当中的一个团队的创业故事,从中我们能够感受到开源产品的意义。该作品如果不作为一个消费品,而作为一个开源项目运作,恐怕我们现在还能看到它的DIY套件。
2014年,在创客马拉松的推动下,创客大潮兴起,有不少团队参加完比赛之后,还想继续把产品完成,太阳能头盔团队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团队三个成员,在创客马拉松上相识相知,拿到了一等奖。之后,三人决定成立一家公司,继续把梦想实现下去。经过没日没夜的开发和深度市场调研,团队认为太阳能音乐头盔在欧美很有市场,骑行蔚然成风,可以一边骑行一边充电一边听音乐。当时最好的销售方法就是把产品放在Kickstart上众筹,用众筹获得的钱去生产。果不其然,众筹很成功,筹到了50万美元,团队如期找到了供应商,把产品生产出来。但硬件的坑实在太多,小批量生产是一回事,大批量出货又是另外一回事,团队对供应链缺乏经验,来来回回中消耗了大量的钱,最终产品虽然出来了,可下一笔的研发资金也断档了。团队坚持了很久,最后也不得不各奔西东。
2018年之后,跟一个硬件的投资人说起这一案例,他自己也投过十几个创客项目,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个项目卖掉了。他分析说,如果全部失败肯定有更深层的原因,从表象上看,失败的原因基本都是钱不够,钱不够的原因是众筹募到的钱,都只够第一批产品生产。但更深层原因是,众筹的模式只是给了用户以产品的优先获得权,并没有产品的参与感;而供应商只是在背后代工,对产品更没有参与感。硬件的链条本来就长,如果生产者、使用者都没有参与感,中间任何一环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解决问题的方案必须是生产关系的重塑,硬件社群要进化到和社群中无论生产者、使用者都有关联,从而以众人之力推动整个产品的迭代。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2015年,54小时的创客马拉松已经开办了多场,广为人知。很自然我们萌生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做一场中小学生为主的创客马拉松?54小时时间太长,改成了8小时。最大的疑问是孩子们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作品,而使用的硬件(Arduino)及软件编程和职业创客是不分伯仲的。6月份,我们邀请了吴俊杰、谢作如、闫莹莹、程晨来作为导师和评委,办了第一场少年创客马拉松。结果是20个中小学生团队,表现都相当出色,把家里的旧玩具拿来改造,可以自动感应、识别方向的“龙猫风车”等作品让人看到了孩子们的想象力,在整个现场制作过程中,孩子们不断挑战、解决问题、团队协作的能力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基于产品的学习呈现出可以学以致用的效果,我们也深受鼓舞,坚定信心在创客教育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从硬创邦里孵化出了少年创学院。图4为少年创客马拉松当中学生在展示12小时的创客作品,之后的很多创客教育比赛,包括中央电教馆举办的全国中小学电脑制作活动创客项目,也采取现场创客马拉松的形式结合之前的作品对参与创客活动的学生进行评价。
少年創客马拉松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从最早的“玩具大改造”主题发展到开始有了Scratch专场、3D打印专场、室内纸飞机专场等;活动也开始在中国科协、团中央青少年活动中心、《科技日报》等的支持下,在各种场合以各种形式开展起来。创客马拉松最大的特点是现场制作,以最短时间完成一个产品从创意、设计到制作的过程。不少中小学的信息技术教师进行了丰富的扩展和改造。如深圳二高的周茂华老师,扩展成了CM3创客马拉松,现场打乱了预定好的队伍,进行重新组队,这样使得现场制作的挑战得到了更大的发挥;《科技日报》举办的全国中小学生创造大赛,则把高中、初中、小学的界限打破,一个团队里有不同年龄阶段的孩子,互相之间的学习和跨年级协作成为难忘的经历。
随着创客教育体系的完善,贯穿教学测评练五个环节的活动设计也日趋丰富。创客马拉松作为“练”的最后一环,融汇了材料、结构、编程和电子,也通过作品展演要求孩子们具备文案写作、媒体传播的综合能力。对于真正有创造力的孩子来说,8小时活动的完成并不代表创客马拉松的完结,那些宝贵的原生的孩子们的创意,假以时日继续迭代和完善,不仅能够成为过程性的工程背景提升记录,能够参加国际发明展、创客嘉年华等各种展示活动,还可能在未来会成为孩子们改造世界的秘密武器,做出下一个苹果电脑和特斯拉。少年创学院也在将之前积累的创客教育资源进行重新整合,从创客教育普惠行动出发连接创客基本功的学习、创客作品孵化和成人组的创客马拉松,让更多的学生通过各级各类的创客马拉松形成其个人成长的档案袋,让部分学有专长的学生通过参与成人组的创客马拉松,开始融入专业的开源产品研发团队,通过基于产品的学习方式,将创客文化和创客的内在快乐植根于学生的心中,并且与广大高校和企业合作,为学生铺就一条完整的、可持续的、可复制的创客成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