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互动关系的实证检验

2018-07-12 08:36:32孟望生
统计与决策 2018年12期
关键词:医疗保健回报率存量

孟望生,姜 莱

(1.甘肃政法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兰州 730070;2.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杂志总社,北京 100026)

0 引言

众所周知,在企业生产中,如果要素投入量之间存在失衡时,理性的生产者会根据边际报酬递减规律对各要素的投入量进行调整,以使他们达到接近各自最佳投入比例的平衡局面。那么在由无数企业和家庭构成的宏观经济体中,抛开政策等外部因素的干扰,作为总量投入要素的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之间是否也存在向相对平衡的局面自行调整的可能?探讨这一问题,将对提升我国未来人力资本增长潜力,促成供给侧两大基础要素的平衡增长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1 计量模型构建

其中,Hinv表示人均人力资本投资;Pret表示物质资本回报率;Hcap和Pcap分别表示人均人力资本存量和人均物质资本存量;GDP表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Control则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α1、α2、α3、α4、α5分别为各变量的系数或系数矩阵,μit为随即误差项;下标i、t分别表示对应的省份和年份;符号ln表示给对应变量取对数。

1.1 基于总量人力资本投资构建的计量模型

本文将物质资本回报率、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的存量比、经济增长水平作为人力资本投资的主要解释变量建立如下计量分析模型:

1.2 基于各分类人力资本投资构建的计量模型

本文对教育、医疗保健、培训等不同类型的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关系进行分别考察。这不仅是对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关系的进一步检验,而且还能得出各类型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关系在敏感性上的差异。为此,本文分别建立如下三个计量模型:

其中,式(2)中的Einv表示人均教育投资;式(3)中的Heainv表示人均医疗保健投资;式(4)中的Tinv表示人均培训投资;β、γ、η分别表示式(2)、式(3)、式(4)中对应变量的系数或系数矩阵,且上述三式中的其余变量和式(1)中含义相同。

2 变量选取与数据测度

2.1 变量选取

上述模型中涉及的被解释变量和主要解释变量的选取过程,已在模型构建过程中予以说明。在此,仅对模型中可能涉及控制变量Control的选取作如下说明:

第一,制度因素( )Insti。制度因素可能对人力资本投资与各主要解释变量尤其是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关系产生影响。一国(或一地区)的经济制度中计划和市场对资源流动和经济运行调节作用的强弱,即市场化程度高低可能会对经济体中的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及各主要解释变量的关系产生影响。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其物质资本回报率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程度可能较强,反之则反。因此,本文将制度因素作为一个控制变量加入模型。同时,依照魏下海和张建武(2010)的做法,选用“所有制中非国有经济固定资产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作为制度因素(或地区市场化经济制度)的衡量指标。

第二,经济开放程度( )Open,FDI。王询和孟望生(2013)的模型推导暗含了封闭经济条件的假定。虽然经济开放程度可能主要是通过进出口影响经济增长进而对人力资本投资水平产生影响,但也不能排除由于开放导致的外资直接投资教育、医疗、培训等,以及国内居民到国外(或者国外居民到国内)进行求学、培训等引起的人力资本投资变动。因此,本文需要适时引入开放程度作为一个控制变量来对其对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关系的上述影响加以控制。依照惯常做法,选用“外贸进出口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对应Open)”或“外商直接投资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对应FDI)”作为经济开放程度的衡量指标。

第三,城镇化程度(Urb)。由于户籍制度等历史原因,我国(和各省)长期以来存在较为严重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这两种不同性质的经济结构和与其对应的城镇和农村人口、城乡教育资源的差异等,均可能对人力资本投资产生影响。而这些因素在理论模型推导中均被简化——即经济体中的行为人同质、经济结构单一且均匀等。鉴于此,本文需引入反映城乡差异的变量——城镇化程度来对其影响加以控制,具体选用“非农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作为城镇化程度的衡量指标。

第四,人口增长率( )Popugrow。王询和孟望生(2013)在理论模型推导中还假定:人口数量保持不变,即人口增长率为零,劳动力的增长是通过人力资本投资致使劳动质量的提高转化而来。现实经济中,我国总体及各个省的人口增长率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且省与省之间的人口增长率也存在较大差异。在以往学者如戴蒙德(Diamond,1965)等的模型中,均视劳动力增长率与人口增长率为同一概念。因此,人口增长率也会成为地区劳动力增长率变化的影响因素,进而影响人力资本投资水平。鉴于此,本文引入人口增长率来对此影响加以控制。

2.2 数据测度

首先,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的物质资本回报率和物质资本存量,其指标数据需要利用基础数据进行测度。测度过程和方法参考孟望生和林军(2015)的做法,具体为:首先利用永续盘存法计算出样本期内各省的物质资本存量;然后以物质资本存量的计算结果为基础,通过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假设计算出对应的物质资本回报率。

其次,作为另一核心解释变量的人力资本存量,其指标数据也需要利用基础数据测度获得。为了保证与物质资本在量纲上的可比一致性,本文采用的成本法下的永续盘存技术来对各省级地区对应时期的人力资本存量进行测度。具体测度过程和方法见孟望生和王询(2014)。

最后,本文的研究建立在以我国大陆31个省级地区1996—2015年构成的面板数据为样本的基础上。除非特别说明,所需变量的衡量与测度所使用的基础数据来源均为《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另外,由于统计资料的限制,本文将省区中的台湾、香港和澳门排除在样本之外;对于西藏部分年份的缺失数据,采用前后相邻年份数据对其进行拟合处理;1996年重庆数据通过1997年四川和重庆数据进行同比例拟合。各变量指标的基本统计信息显示其满足实证分析条件。

3 全国回归结果与讨论

运用全国省级地区数据进行回归的结果见下页表1和表2。其中表1分别为以总量人力资本投资和教育投资为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表2分别为以医疗保健和培训投资为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

第一,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呈反向变化关系。不论是总量人力资本投资还是各分类(教育、医疗保健以及培训)人力资本投资,其对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lnHinv回归中的模型(3)除外)为负。可见,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呈现显著反向变化关系。这说明,经济中的家庭及企业部门等微观个体根据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所进行的投资调整会使得整个经济体中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呈反向变化关系。此结果很好的印证和支持了王询和孟望生(2013)利用拓展世代交叠模型得出的理论假说。

第二,我国经济中有关人力资本投资的不同类型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的反应敏感性存在差异。进一步分析物质资本回报率对各分类型人力资本投资的回归系数发现:医疗保健投资的系数绝对值最大,为0.827;培训投资的系数绝对值居中,为0.814;教育投资的系数绝对值最小,仅为0.772。这说明,就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反应的敏感性而言,医疗保健投资的敏感性最强、培训投资性次之、教育投资最弱。培训投资的敏感性强于教育投资的可能原因是:就投资主体的逐利性而言,培训类投资强于教育类投资,而且培训类投资的回报周期一般要比教育类投资更短,加之在我国培训类投资支出的私人占比更高,这些均使培训类投资更容易对市场变化(在此为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做出反应;然而,从投资主体的逐利性和投资支出来源的私人占比来看,医疗保健投资对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变化敏感性貌似不应强于培训类投资;但如果将医疗保健类投资再进行细分的话(具体细分为医疗类投资和保健类投资),保健类投资的消费性则具有很强的瞬时变化性,且保健类投资(或应称为消费)的回报则直接为其投资(消费)本身带来的瞬时效用。可能正是这种较强的消费特性使的保健类投资,进而使医疗保健类投资具有比培训类投资更强的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敏感性。

第三,人力资本投资与两大资本存量的比(即Humcap/Phycap)呈同向变化。除个别不显著外,两大资本存量比对各类人力资本投资的回归系数均为正说明,现阶段我国的人力与物质资本存量比小于经济所要求的最佳比,具体为:人力资本存量相对于物质资本存量偏少。这一结论与大部分学者的判断相一致。进一步考察总量和各分类人力资本投资与两大资本存量比的关系有:人力与物质资本存量比每增加1个单位,人均总体人力资本投资将增加0.354%、教育投资增加0.124%、医疗保健支出增加0.753%、培训支出增加0.406%。此结果反映出当前我国的医疗保健类投资对两大资本存量比变化的敏感性最强、培训类投资次之、教育类投资最弱。出现这种敏感性强弱排列关系的原因可能与上文分析相同。

第四,人力资本投资与增长水平呈同向变化关系。由回归结果可见,考察期内我国的人力资本投资随经济同向增长且增幅大于经济增幅,教育和医疗保健投资的增速均大于总量人力资本总投资的增速,培训类投资的增幅不及总投资增幅的一半。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可能是:消费一定时,总产出(或个人收入)用于人力和物质两类资本投资,人力资本投资与产出成同向变化;现阶段我国的人力资本相对于物质资本存量过小各部门最优决策的结果必定是将收入(新增产出)中更大的比例用于人力资本投资以改变人力资本存量相对过少的局面,因此人力资本投资增幅要大于经济增长幅度;此外,近几年来我国财政在教育和医疗保障投入上的倾斜可能是人力资本投资内部教育和医疗保障投资增幅远高于培训投资的主要原因。

第五,各控制变量在不同分类人力资本投资上的回归结果存在差异。制度因素对各类人力资本投资的系数均为正。这说明,现阶段经济的市场化程度对各类人力资本投资均具有促进作用;对外贸易对人力资本投资的作用未表现出一定的确定性;城镇化程度和人口增长率对人力资本投资的影响分别为正和负。

4 分区域回归结果与讨论

经济发展长期处于区域失衡状态下的我国经济,其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关系势必在不同的区域间呈现不同的特征。为对这些特征有个全面的认识,需进一步探究不同区域内两大资本存量与其最优比例的差距等情况;因此,接下来将对全国样本进行细分,即分为东、中、西三大区域,并分别考察不同区域内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人力与物质资本存量比等主要解释变量的关系。估计结果中,表3为总体和教育投资与各解释变量的分区域回归结果,表4为医疗保障和培训投资与各主要解释变量的分区域回归结果。

由表3、表4可知:

第一,不论是对人力资本投资总体,还是对教育、医疗保健及培训等分类投资的回归,东、中、西三大区域的物质资本回报率系数均为负,且都至少达到了5%的显著水平(东部医疗保健投资和西部的培训投资除外)。东、中、西三大区域内,无论是人力资本投资总体,还是如教育、培训、医疗保健等分类投资,他们仍与物质资本回报率呈反向关系;并且,他们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反应的敏感度均呈东、中、西依次递减趋势。此现象的原因可能是,改革开放等一系列优势政策的率先推行,使得东部区域在经济发展、市场经济制度及相关体系的建立和完善上获得先机;先行的政策优势随经济发展进一步放大,使东部地区拥有更加完善的市场经济制度和运行机制;完善的市场运行机制和市场化水平反过来使东部区域的投资主体在面临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时能更有效的在两大资本投资之间做出调整;这种政策优势转化成经济发展优势,并与人力资本投资长期互动的结果使的东部地区的人力资本存量水平远高于中、西部地区(同王询和孟望生(2014)的研究结论);更高的人力资本存量水平会使东部区域内投资主体的普遍理性水平更高;另外,东部区域在教育、医疗保健等方面具有的优质服务资源会吸引更多的中西部区域投资主体选择在东部区域进行人力资本投资(如接受教育等)。这些都进一步加强了东部区域人力资本投资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的敏感性。

表1 人力资本投资总量与教育投资回归结果

表2 人力资本医疗保健与培训投资回归结果

表3 分区域人力资本总量与教育投资回归结果

表4 分地区人力资本医疗保健与培训投资回归结果

第二,进一步观察人力资本投资对其两大资本存量比和经济增长水平变化反应的地区差异情况,发现人力资本投资总体对两大资本存量比变化的敏感程度在西、中、东地区依次递增。这说明,虽然东部地区在人力和物质资本存量上均超中、西部地区,但其内部这两类资本存量的相对差距可能更大。东部地区改革开放后积累了巨大的天然优势,具有更完善的基础设施和投资环境,积累了丰富的物质资本;同时,由于户籍制度等因素对劳动力流动的限制,使其的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水平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反观中部和西部区域,其物质和人力资本存量可能均比较小,在其内部这两类资本的相对差距可能也更小。人力和物质资本的匹配性可能预示着其相对差距越大,两者的比与最优比之间的差距越大,进而人力资本投资对这种差距的敏感性越强。考察两大资本存量比对各分类人力资本投资的回归系数发现:除西部地区教育和培训投资的回归系数外,其余各地区各类型人力资本投资的系数均显著为正,且呈现东、中、西依次递减趋势。这说明各类型人力资本投资对两大资本存量比变化的反应敏感程度为东部最强、中部次之、西部最弱。

第三,人力资本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在三大区域内均显著为正,且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系数的绝对值呈东、中、西依次减小。这说明,经济增长水平增加人力资本投资的作用上,西、中、东依次递减。此现象的原因可能与前文全国样本中的解释相同。

5 结论及政策含义

王询和孟望生(2013)在家庭和企业两部门经济体的假定下建立的人力资本投资世代交叠模型分析框架,得出了反映经济体中人力资本投资与预期物质资本回报率关系呈反向变化关系的理论假说。对此,本文选用中国1996—2015年省级面板数据,在对核心变量进行测度的基础上对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结论如下:

首先,样本期内我国的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的确存在反向关系。不论以大陆31个省区整体构成的样本为对象进行回归分析,还是将省区按东、中、西区域分成三大样本进行分别回归,其结果均显示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反向变化关系。此实证结果很好的印证了王询和孟望生(2013)的理论研究。与此同时,人力资本投资与物质资本回报率的反向变化关系还从侧面说明了作为经济体两大总量要素的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在积累过程中的互动性。

其次,不同地区、不同类型的人力资本投资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的反应敏感性存在差异。在分类人力资本投资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的反应敏感性上,医疗保健投资最为敏感、培训投资次之、教育投资最弱;分地区人力资本投资对物资资本回报率变化的敏感性上,不论是人力资本投资总体还是各分类投资,其对物质资本回报率敏感性几乎均呈现西、中、东依次递增的趋势。另外,与物质资本存量相比,我国的人力资本存量相对过小;较两大资本的最优存量比,当前我国的人力资本相对物质资本存量过少,经济增长仍然更多地依赖物质投资。

最后,不同类型的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水平、制度因素、城镇化程度等控制变量变化的反应不尽相同,且不同地区内的这种反应也存在差异。经济增长对人力资本投资具有促进作用,且其对医疗保健投资促进作用最强、教育投资次之、培训投资最弱;同时,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间在人力资本投资对增长变化的反应敏感性上存在明显差异,具体为东部较强,中西部较弱,即东部地区的经济主体更愿意将增长成果投向人力资本而中西部地区则更多地倾向于物质资本。

上述结论的政策含义为:人力资本投资和物质资本回报率呈反向变化关系,人力和物质资本投资在长期内具有相互促进、螺旋上升的规律。经济行为主体理性决策的结果会使经济中的资本流向投资回报率较高的一方(即投资量相对较低的一方)。政府政策的推行和实施应该在疏通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流动渠道上多下功夫,尽量减少和避免对两类投资的指令性(直接)干预。与此同时,医疗保健、教育、培训投资等在回报周期上的差异使他们可能面临不同的投资风险,因此才会出现各类投资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敏感性的差异。政府需要在保持宏观经济政策持续性和稳定性的同时,提高对未来劳动力市场需求的预判,以对投资主体的投资进行正确引导,降低教育投资的风险,进而协调各类人力资本投资对物质资本回报率变化的敏感性。长期以来,主要依靠物质资本推动下快速发展的我国经济,现已出现资本投资回报率下降、物质资本投资动力不足的局面,且这种局面在未来较长的时间内可能持续存在。这正是增进人力资本投资,促进两类资本更加协调以提高人力资本增长动力的有利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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