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彩陶鱼纹装饰特征研究

罗琳琳 （浙江理工大学 310018）

章海虹 （浙江省丝绸与时尚文化研究中心 310018）

一、中国鱼纹概述

中国古代先民分别起源于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傍水而居”成为先民的生活方式。水生生物鱼类和人类的生产生活有着密切而重要的联系，鱼类成为半坡居民的生活必需品。长期的采集渔猎使半坡居民对鱼的姿态及生活习性产生了很大的研究兴趣，加上原始人类对自然界中的形象模仿，从而形成了彩陶上质朴的鱼纹图案。

原始社会时期生活险恶，人口稀少，先民们以血缘关系作为连接各个种族的纽带，强大的生命力是种族繁荣的象征。在生活中先民们逐渐注意到鱼生命力旺盛，产卵量高且具有很强的繁殖能力，出现这一生物无疑使先民们产生了对鱼的生殖崇拜，被尊称为多产的神灵，由此出现了用鱼纹装饰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器皿。

二、新石器彩陶鱼纹的装饰特征

（一）造型简洁拙朴，写实性强

新石器时期彩陶鱼纹装饰是先民在生活中自我意识的体现，反映了早期社会人类对艺术创作丰富的想象力，由此生动展现了原始社会人类的生活习性及思维方式。彩陶鱼纹发展的早期，鱼纹造型简洁拙朴，此时的鱼纹装饰概括简化，以连续排列的组合形式，左右呼应的重叠手法，纹样形式富有动感。体现了先民对自然环境深刻的观察力和敏锐的洞察力。

陕西省临潼县姜寨一期遗址第159号墓出土的彩陶大盆内，图案排列为一圆圈状的五条鱼，分别用两种不同的表现方法绘制：一是运用了黑色线条以着重表现鱼的外轮廓；二是重点描绘鱼身体的各个部位，并运用黑白对比的手法。形式为平展的侧面形象，使用直线勾勒，虽然比例准确，然略显平面化。

另一具有写实特点的要属人面鱼纹，半坡早期的彩陶上，出现了两种鱼与人面结合的纹样：一是鱼寓于人面的复合形象。人面嘴的两旁对称的各衔一鱼，人嘴外轮廓与鱼头构成共鱼形。二是人面寓于鱼的复合形象，在鱼纹头部圆框中填入合适形的人面图形。这种鱼与人面相结合的形象，人和鱼相互寄寓，又互相转借，意味着人与鱼是相互交融的共同体。彩陶装饰纹样人面呈圆形，额头二分之一面涂黑，另一侧呈半圆状，双眼合起作“一”字，口中衔两大鱼与头部两小鱼呈平行之态，鱼身与鱼头均成三角形。鱼身以对称的菱形图案装饰，富有律动感，充满了生气，鱼头顶三角形发髻状，黑色小三角被外围大三角所围绕。人面神情刻画悠然自得，生动写实，整体图案显得古拙简洁形象生动。除此之外，与上述人面鱼纹彩陶盆类似的人面纹，也出现在其他不同的彩陶上，有的刻画在彩陶的外壁，具体表现为人面近似耳部的位置没有以鱼作为装饰，而是两条向上翘起的折线，周围以点状点缀。还有的人面头部对眉毛及鼻子、鼻梁进行了简单的概括，完全赋予其人的面部五官的形象，充分表现出其丰富的面部表情。

（二）色彩质朴有力，几何装饰性强

在原始彩陶艺术装饰中，往往采用黑、黄、白、红这几种颜色进行组合装饰，在鱼纹装饰中常用的色彩装饰是利用黄色作为底色，黑色作为绘制色彩，这种颜色搭配使用对比强烈，给人质朴有力的审美感觉，形成原始彩陶特有的明快大气的艺术形式。

彩陶装饰纹样结构复杂多变，形式种类繁多，其中有一些装饰纹样突破现实的形式感，产生了以三角纹作为装饰的特征，如半坡彩陶上装饰的鱼纹。鱼纹形式可以分为单体鱼纹、复体鱼纹，其次，还有一些彩陶通过对纹样局部形式的简化，呈现出几何形纹的象征形式。

单体鱼纹中，鱼身的各个部位一应俱全，头尾鳍及身体的各部分比例大体相称；有的大口张开口中显牙，鱼目大睁；有的无鳍；有的鱼简化为三角形，头、身各部分都由三角形构成，其他部分以简单的线条勾勒。复体鱼纹是由两条或者两条以上的鱼组成，有的多条鱼共用一个头；有的两鱼平行压叠，鱼身和鱼头合为一体；有的两鱼相交只有鱼身而无鱼头。

西安半坡出土的彩陶装饰分别以上下两个相对的三角状鱼形、左右两个相对的简化鱼头形组合而成的中心纹饰以及左右两侧由黑白三角形类似于鱼纹身躯状的几何图形对应组合成。寓意表示的象征简化，使鱼纹的形式，走向了几何纹的变体形态。除此之外，半坡类型彩陶还出现了四头双身鱼纹、三体相连形鱼纹等奇特纹饰。

（三）故事题材多样，寓意性强

在彩陶鱼纹装饰中，题材多样，不仅表现为鱼纹单独的装饰，且出现了不同题材的鱼纹装饰，如鱼鸟纹等。这种纹样形式，体现了社会有序的发展规律。

仰韶文化彩陶出现的鱼鸟纹，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演变。纹样都是以三角形为构图基础，是以传递寒热阴阳的信息出现的，两种自然力相斗相争的寓意表示产生了鸟啄鱼纹饰的多种组合形式。如姜寨二期遗址出土的葫芦形彩陶瓶，器物的腹部上画着鱼和鸟、人面纹，三种纹饰巧妙的组合成图像。图像分为上、下两组，上组的上半部分为3个三角形，下方在龇牙的方形鱼头中含着人面和鸟头；下组图像是方形的鱼头中含有鸟头。瓶腹两侧的位置还绘有鱼纹、鱼身纹的复合纹样。

除此之外，有学者探究认为，起源于新石器时期彩陶鱼纹的太极图造型似两鱼相逐，首位相连，由此推断生活原型就是两鱼相交。所以，太极阴阳鱼又被比喻男女相合。太极图，其形状如两阴阳鱼交汇在一起，因而被称为“阴阳鱼太极图”，“中华第一图”。太极图反映了中国人民对宇宙及时间万物规律的认识，是宇宙及世间万物存在形式及发展规律的总原则。圆圈中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相互环抱，其中白鱼在左上向上为阳，黑鱼在右头向下为阴，阴阳鱼中又有小圆圈为鱼眼，展示了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左升右降的平衡关系。阴阳两鱼以“S”型曲线为界，以表示阴阳均衡。

三、总结

彩陶记载了新石器时期艺术发展的历史，创造了新的文化交流方式，推动了历史文化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与变革，彩陶上的装饰纹样展示了原始社会时期各种复杂的信息内涵与文化观念。

彩陶中的鱼纹装饰，并不是自然界鱼纹直接的应用，而是按照一定时期社会文化发展的需要，借助于鱼的形象特征和生活习性，再现一定寓意内涵，创造艺术文化。彩陶鱼纹的装饰特征，源于意象表现的需要，是彩陶纹样装饰造型立意的基础，富有个性特点的语言形式。既受自然规律的影响、又受人类思想意识的影响；既受宗教意识的制约，也受艺术创造力的开发。彩陶装饰的艺术性，是文化表现的需要，是人类自身审美能力的体现，体现了人性化的特点，体现了人类在物质生存本能中对于精神生活的需要，体现了人类对自然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