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限制不了你对足球的创造力

张斌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是当下的流行语之一，嘲讽与自嘲进退自如。世界杯赛，挺深情的，最具仪式感的全球化行为场景里，讲讲球星养成史，好故事比比皆是，当成鸡汤的话，自然可以一饮而尽。

6月22日，瑞士队以2比1战胜塞尔维亚队，瑞士球员沙奇里赛后庆祝胜利    

卢卡库的故事随着他的一粒粒世界杯进球，尽情刷屏着。苦寒出身，终日吃食不过是廉价的面包和牛奶，当看到母亲在冰箱前向牛奶中兑水时，小卢卡库禁不住脑海中一闪念——贫穷正在摧毁他的家。随后的日子便是近一个月的黑暗中度过，家中无力付电费，兄弟几个坐在妈妈身边沉默地送走黑夜。贫穷，让小卢卡库热切地盼望16岁的来临，他要用一份职业合同拯救母亲。这个愿望持续了十年，他只让妈妈多等了11天，16岁11天时，卢卡库接到了安德莱赫特队一队的急电，联赛决战需要他。

本田圭佑，第一位连续三届世界杯都有进球的亚洲球员，一度日本队场上场下的时尚担当，也是苦孩子出身。父母早早离异，本田跟着奶奶长大，家中人口多，蜗居陋室，晚上睡下，腿都要伸到阳台的储藏空间里，才能算是平躺。贫穷，让本田意识到，只有像亲人一样拼命工作，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如今，本田拥有自己的慈善项目，意图用足球改变这个星球上贫苦孩子的命运，境界已然大不同。

沙奇里，那个跑得最快的粗壮汉子，瑞士猎杀塞尔维亚完成最后一击的那一位。因为比赛中打出阿族双头鹰的手势，沙奇里一身腱子肉里透着几分煞气，怀疑他对瑞士忠诚度由来已久，尽管他曾温情地表达过，瑞士给了全家的所有，会全情回报国家队。

科索沃战争爆发前，沙奇里父母带着他们兄弟三人避祸于瑞士巴塞尔。那一年，四岁的沙奇里已经记事了，父亲不会说德语，只能在餐馆里刷盘子讨生活，后来在工地上谋到了一份差事。母亲在写字楼里做保洁，小沙奇里帮着看护吸尘机，哥哥们则爬上爬下擦玻璃。到了冬天，家中无钱取暖，只好在屋里点起柴火，那份难以驱除的寒冷至今都还在沙奇里兄弟的体内。

沙奇里幼时就读的学校在巴塞尔城中的富足区域，他的家则在距学校不算太远的移民聚居区，平日里踢球则要去城市森林里。那里简直就是个微缩的小联合国，操着各色语言的移民孩子找到最真实的快乐，沙奇里的母亲不愿意儿子继续混迹移民圈层，但街头足球的自由与魅力是根本不可抗拒的，那才是最真实的足球。有种理论，如今的球员缺乏创造力，原因是养成模式归于现代化了，中产收入陷阱导致多数家庭不愿意再把孩子放到街头足球的模式里长大了，足球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随即也就下降了。

对于这个理论，沙奇里坚信不疑，他的偶像罗纳尔多也是此种长成模式。1998年，罗纳尔多败走决赛，沙奇里痛哭不止。那一年，沙奇里向妈妈提出想要一份生日礼物——罗纳尔多的球衣。整整三个月，小沙奇里不断提醒妈妈。生日当天，一个盒子摆在桌上，小沙奇里打开一看，一件黄色球衣上印了蓝色的“9号”，那也许是世界上最拙劣的仿制品，但那是父母在跳蚤市場里可以买得起的唯一选择了。小沙奇里欢天喜地穿上了身，大概十天时间里，他只穿这件黄色的球衣去上学。

14岁时，小沙奇里在巴塞尔青年队已经踢得像模像样了，那年球队有机会去西班牙比赛，唯一的条件是，每个小球员需要交纳700瑞士法郎。父亲告诉沙奇里，家中没有隔夜粮，更别提这笔巨款了。兄弟几人没有放弃，各自显本领，短时间靠打工挣来了这笔钱，保证沙奇里随队出发了。直到16岁即将签署职业合同前，沙奇里兄弟还时常要饿着肚子参加比赛。两年后，当迈上南非世界杯赛场，看到伊涅斯塔就站在对面时，他才确认了，整个世界终于有机会看到他这个爱足球的苦孩子，关于饥饿的记忆就在记忆的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