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的诗

2018-07-10 07:17
诗林 2018年4期
关键词:河水义务妈妈

未雨,原名王梦颖,生于甜城内江。半路撞入诗歌歧途,从一而终的故事打字机,相信小说和诗歌是自我对世界敞开的方式。

博物馆

听闻过期的爱人结交新好,她即刻启程,去往目的地语焉不详。

直到机翼平稳地穿过对流层,摇摆的座椅,似乎才要将她全部托举起来。

独身一人再去岛上的博物馆。无人大厅,雨天,仅有一些腐败的菌类才幸存下来。

玻璃瓶身写有很多标签:匀质、美满的。她茫然四顾,指尖触到鹅卵石坚硬的棱角。

临走前她展开信封,将当天晚上的月亮装进最后一个陈列台。突然想起

那封被她带走,常年锁于纸盒子里的书信。拿 出来的时候,信的一角

蛰伏着一只朱红色蝴蝶。

和平的距离

*在鹭岛

重返。到达犹如几个被修改后的组织

在这里,第一次感到异乡人的自由

旧友相約码头餐厅捕食。九点

对岸海岛几乎谦让出橄榄的距离

只可勾勒胃的进行曲,容许口舌之约

隐瞒食道深处几枚烟支般的种子

但消化只是另一场庸常的战事。

而腥咸持续美化着构拟的夜晚:

交出的比喻活像各自缺席的战利品

达到你我时仅剩一个消瘦的句号

返回之梭开始向素心者伐鼓

路难,不如声张公约的美德

还须在这里睡上三天四夜

所有梦境受制于钟鸣:退潮时刻

水仙枪口的乌烟正对准自己

廊道有人抽烟的动作像在上膛

甜城忧伤

父亲带我去看二十多年的河水

我发现

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河水也很久没这么平静了

只有一些厚壁从我们的头顶穿过:

灰色,可见的分子

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比起往年,它显得越发的平庸了

父亲说我曾在这里习得溺水的本领

还有一些起雾的章法

这毫不稀奇,他是打鱼的过来人

而现在自己成了鱼类的一种

“有骨头”

吞吐鱼渣时他这样说

就好像消化是一种义务

结冰是寒带的一种义务

甜,是甜城的义务

(妈妈)我只是不明白

如今我已不再传染甘蔗的本领

也只会很多次地梦起

一个老房客

和多年的河水一道

经历着同床异梦

客死他乡

结 石

说不上是什么大事

妈妈从肾里取出的结石四颗

轻易。四十多年的肿胀填满她

清空仪器却只消一个下午。轻易

且快速到不需要购买返程车票

也不妨碍人继续习惯性打开

家里早就花掉的电视

享用不断生锈的餐具

生病没改变什么

一个人躺下,另一个就得起来

能抱怨的,无非是

爸爸失手打碎的锅碗

无非是

明天市场不能讲价的菜花

妈妈有不少朋友,现在变得更多

他们送来五颜六色的补品

(和粉红色的慰问)

它们整齐地叠在床头。整齐

安静如我们有条不紊的家。安静

就把妈妈变成一座漏风的高原

“那个纱窗一定要记得清洗。”

脏了,但不是生锈

锅碗瓢盆也并不会生锈。一如

妈妈的结石。一如多年来

她善于和碗的缺口达成一致

善于缝补我们体内的种种锈迹斑斑

终于,那道清脆的响声

让她尝到了盐的滋味

让她的目光像火烧云

红色,微弱

在明亮的病房里静静燃烧

午饭前,政通路

必要的路途,必要的政通路

必要的,晴朗的天气,不必要

但又将重复的一天。万物

甚至车流里的雾气也不必显形

在等身体里的雪意,只有我吗?

等它在噪音响起时

也能像现在这样,密集地落下?

我的情绪在痊愈吗?

我不能明白。就像这家餐厅

我每天走一次,进去或出来

和大多数对不上脸的人

对不上脸的时候。忘记

是十一点挂在墙上的冲锋衣

如果还能想起什么

静置的事物,悬空的事物

一个十二点的男孩坐在街旁

面容像要穿过笔直的天空

在我感到无处可去的时候

嘹亮地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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