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
华子岗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不显山不露水,在宜城街头租了间门面房,专门靠给人画肖像画为生,有时也画一些花鸟鱼虫,没有人知道他实则是中共第二条战线上的秘密情报人员。
这天晚上通过收音机得知:宜城地下党组织内出现一个叛徒。目前有两人嫌疑较大,一叫镰刀,一叫同花顺,但也不能完全确定叛徒就是其中一人。镰刀和同花顺自然都是化名了。华子岗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确定叛徒,并坚决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为了保密需要,华子岗他们只有纵向联系,没有横向联系,也就是说所有情报人员之间都互不相识,华子岗完全不知道镰刀是谁,同花顺又是谁,所以这个任务相当有难度。华子岗为此想了好长时间,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他首先用密码写了一封信,放在城东关帝庙关帝爷的肚子内,然后紧急启用平时不用的发报机,用暗语请上级通知镰刀:到关帝庙取情报。
华子岗知道,镰刀很快就会取走信的。在信中,华子岗写道:请于后天中午十二时,望江楼大酒店一楼大堂见,有紧急情报当面报告。为清楚辨识,请你头戴礼帽,手上拎条大青鱼。
约定时间快要到了,华子岗在望江楼一角静静地吃着饭,他鼻梁上架副墨镜,戴着一顶黑呢帽,左脸颊还贴着一张膏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认出自己了。
十二时整,华子岗偷眼看到一人进了大堂,此人头戴礼帽,手上拎条大青鱼。在大堂内高调晃了两圈后,来者对店小二高声说道:“把这条大青鱼煮了,我就爱吃个鱼。”
不用说这个就是镰刀了。可是华子岗并没有上前相认,他依旧静静地吃着饭,一双眼睛藏在墨镜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可以看到大堂内并无异样,并且外面也没有可疑人员。
过了一会煮好的鱼端上来了,镰刀美美地吃了起来。华子岗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他还是没有跟镰刀打招呼。
出了望江大酒店的门,转悠两圈后,华子岗确信身后没有跟着特务,他的心放下了,可以确信一件事:镰刀没有叛变。
原因很简单:如果镰刀叛变了,他肯定会趁接头的机会埋伏下特务捉拿华子岗,现在没有特务埋伏,就证明镰刀没有叛变。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叛徒就是同花顺,说不定是其他人员。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条计策再试一遍。
回来后华子岗再次用暗语写好一封信,然后用发报机请求上级,通知同花顺去取信。信的内容跟上次一样,只不过换了取信地址,在城西一座大桥桥墩的裂缝内。这样一而再地使用发报机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很可能被特务监控跟踪到,但情况紧急,只好冒险了。
约定见面的时间到了,华子岗事先化好妆,并且提前坐进了望江楼大酒店的大堂内。为数不多的食客们正说说笑笑地吃着饭,一切正常,就在这时同花顺进来了。
华子岗之所以一眼认出同花顺,自然是因为来者跟上次镰刀的装束一样:头戴礼帽,手拎一条大青鱼。
酒楼内外同样没有可疑人员,这么说同花顺同样不是叛徒。这时同花顺对上前迎接的店小二说道:“把这条鱼煮一下。”
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毫无征兆地冒了上来,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曾数次救了他的命。可是,四下里并无异常啊!
华子岗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快速思考着、分析着,猛的电光一闪,明白了:店小二换了,不是上回那个店小二了。
店小二临时换了,或许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值得怀疑,很可能是特务伪装的。
必须确认一下,即使有风险。华子岗不容多想,一举手对店小二叫道:“小二哥,我点的鱼香肉丝怎么还不上来?”
店小二清脆地答应一声:“这就来喽!”说着从后厨飞快地端过菜来。当他把菜放下的一瞬间,华子岗看到他右手虎口处有老茧,这是常年摸枪留下的痕迹。
猜想被证实:同花顺是叛徒。他带着特务来捉拿前来跟他接头的人,為防止被发觉,他肯定把特务事先安排进了后厨。
华子岗不动声色,慢斯条理地吃着饭,那边同花顺也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的鱼,华子岗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店小二上前收拾桌子时,跟同花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仅仅一次,但华子岗捕捉到了。
华子岗站起身走了出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特务跟在后面,刚才大堂内食客不多,特务们有足够的人手跟踪每一个人。
华子岗暗暗用力加快了步伐,一边走一边取下墨镜一看,墨镜上清清楚楚地反射出身后有人。
前面的每一个岔道华子岗都了如指掌,在快速钻了几条小巷后,终于成功地把特务甩了。这下华子岗放心了,正不急不慢地往自个的画室走着,突然心一凉:画室斜对面,有人在墙上的裂缝内插了一面小黄旗。
当初潜伏到这里时,组织上曾告诉华子岗:会有人在暗中保护你的。一旦画室对面的墙上插上一面小黄旗,那就是有危险了,保护他的人,就叫黄旗。
现在黄旗出现了!
华子岗头脑嗡的一声炸了,这回凶多吉少了,但随即意识到,此刻自个的生命安全是小事,必须立即把情报传送出去。
华子岗当即大踏步冲进画室,拿起毛笔就画了起来,只几笔就画好了一幅写意画,然后把这幅画挂到画室外面。这么做像是在晾干,实则是把画给人看,相信暗中保护自己的黄旗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