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经
北宋末年,天下纷争,战事不断。宋自开国之初,重文轻武,习武之人渐少,如今到了用兵之际,却少有悍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这一日,皇城之内,一场盛大的武举考试正在进行,夺得武状元之人,可为国家重用,带兵出征,保家卫国。
考场之上,一个策马扬鞭的年轻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个年轻人叫罗胜,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各种成绩一直遥遥领先,特别是骑马连射三发的“连环射”,箭箭靶心。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武状元就非他莫属了。按惯例,各种考核结束后就是宣布武状元的时候了。然而,今年却有些不同,主考官刘丞相示意手下人宣布,还有最后一场考核——蹴鞠。
蹴鞠,古来有之,就是用皮革包裹米糠毛发制成的球,用脚踢。蹴鞠的玩法有许多种,在宋朝,最流行的玩法就是两队人排好阵式,争抢蹴鞠,看谁踢得进球场中间的“风流眼”。
蹴鞠不但体现了团队精神,更是类似于兵家的排兵布阵。所以,刘丞相极力向皇上建议将蹴鞠作为考核的一项内容。当然,刘丞相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他的外甥马度是个蹴鞠高手。这一次,马度也参加了武举考试。马度的比武成绩略输于罗胜,如果在蹴鞠技艺上加分,那武状元到底归谁,还是个未知数。
蹴鞠场上,马度意气风发,脚法刁钻,将蹴鞠玩得滴溜溜乱转,就如同听话的活物一般,引起场中无数声叫好。罗胜自小习武健身,虽然偶尔玩过蹴鞠,但和马度比,简直就是个门外汉。
罗胜的父亲罗大佐是个普通的庄稼人,对罗胜的要求却异常苛刻,从小让他习文学武,但却不让他参加科考。罗胜不解,问父亲这是为何?罗大佐摇了摇头说,等你成了家,娶妻生子之后自会告诉你。罗胜受不了父亲的搪塞,他不想空有一身的武艺和抱负。几天前的夜里,罗胜偷偷离开了家,来到了京城。他心想等拿到了武状元,偷偷离家的罪过父亲应该就会原谅了吧?可现在,蹴鞠场上几个高手在你来我往,而罗胜站在中间,呆头呆脑,像个傻子。
最后,按照总分,马度成为本次比赛的武状元,罗胜只能屈居第三。第二名的也是个蹴鞠高手,名叫郑霆。虽然如此,但结局不算太坏,罗胜毕竟进了三甲,如果可以去边疆守卫国土,凭着这一身的武艺也可以建功立业。
在他们正式收到任命之前,还必须在禁军中培训三个月。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禁军教头胡自峰却让罗胜他们只训练蹴鞠,仿佛他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征战沙场。更让罗胜郁闷的是,这样的时刻,风头总是被马度和郑霆占尽。罗胜,只能在一边默默地努力。
这一天,由马度和郑霆各带一组队伍对抗。马度和郑霆都使尽了浑身解数,仍然战成了平手。最后的关头,马度实在无力再将蹴鞠打入风流眼,只好将蹴鞠踢给了离风流眼最近的罗胜,只要罗胜将蹴鞠踢入,那么他们队就赢了。罗胜知道这一脚的重要性,可笑的是,他一脚踢去,蹴鞠不但没有飞向风流眼,反而偏离了路线,传到了郑霆的脚下。郑霆没有丝毫地犹豫,抬脚将蹴鞠踢入了风流眼。
比赛结束,马度在众人的面前大骂罗胜是个废物,说他根本就不配待在禁军之中,为什么还不快回去种田?罗胜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当即跳出来要和马度单挑。马度是知道罗胜武艺的,一时有点下不来台。正在马度有些为难之际,突然一声威严地断喝,禁军教头胡自峰沉着脸走了过来。
罗胜因为不服管教,逞个人英雄,被关禁闭反省三天。马度得意地笑了。
罗胜独自在小黑屋里待了三天,感到异常憋屈,为什么先骂人的是马度,而受罚的却是他?难道只是因为马度是罗丞相的外甥?如今抱负不但没得到施展,还受了一肚子的气。想到这里,罗胜在心里暗暗地决定,一出小黑屋,就離开这里。
三天后,罗胜来向胡自峰辞行。可胡自峰却冷冷地看着罗胜说:“你以为我这儿是菜园门,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罗胜有些不解,难道自己连自由也没有了?
胡自峰没有解释,反而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已经帮你报名参加了蹴鞠队。三个月后的蹴鞠大赛非同小可,关乎国家颜面,如果你报了名还要离开,那就是叛国!”罗胜傻了,看着胡自峰脸上不容置疑的表情,他知道是有理也讲不清了。只是罗胜有些不明白,蹴鞠大赛是怎么回事?
这次蹴鞠大赛,大宋皇上邀请了辽、金、西夏几国共同来参加。在此期间,各国达成协议休战,并派大使来观看。皇上想通过这次比赛,可以和各国大使联络,调停战争,促成盟约。所以皇上非常重视,到时候,他会亲自接见最后战胜的蹴鞠队,和他们共进晚餐,并有丰厚的奖赏。
罗胜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胡自峰为什么只让他们训练蹴鞠,原来是为这次大赛做的准备。可是以罗胜这样的水平,如果上场,恐怕不能给蹴鞠队带来帮助,甚至会拖了大家的后腿,凭什么要让他参加?胡自峰摆了摆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的武功根底扎实,想学会蹴鞠技巧并不是难事,难的是你想不想学!”不想学又怎么样,罗胜现在还有选择吗?
蹴鞠队很快开始了全方位的训练。因为马度确实是此中高手,所以成了当之无愧的队长,郑霆则成为副队长。这一战,不但关乎个人的奖励,更关乎国家的荣誉,所以大家都严阵以待。
罗胜满以为可以在蹴鞠队中从头学起,可是马度根本没把罗胜当一回事。在大家训练的时候,马度只让罗胜在一边捡蹴鞠。也就是说,有人把蹴鞠踢飞的时候,罗胜的任务就是快速地去把它捡回来,不耽误大家训练。罗胜非常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在蹴鞠队,和行军打战是一个理,一切听从队长的指挥。罗胜因为得罪过马度,马度分明在公报私仇。
罗胜以为忍受一段时间,会有好转,可是不然,马度不但从来不让罗胜参加训练,反而更加颐指气使,让大伙儿看他的笑话。罗胜不想再忍,那等待他的又将是处罚,怎么办?罗胜想到了胡自峰,既然胡自峰袒护马度,那还不如直接面对胡自峰,说不定还能让他把自己开除,然后就解脱了。胡自峰听完罗胜的怨言之后,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而是轻描淡写地说:“明天我来和马度说。”
第二天,罗胜刚来到训练场,马度就晃晃悠悠地过来笑道:“昨天向教头哭诉去了?这样吧,我给胡教头一个面子,以后就派你去住到街头的蹴鞠铺里去,陪着老呆制造蹴鞠,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说不定,等到比赛的时候,你也能造一个像样的蹴鞠出来。”马度说罢,整个队伍都发出一声哄笑。唯一没笑的只有郑霆。郑霆好像对这样的争斗并不感兴趣。
罗胜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转念一想,哪怕就是去蹴鞠铺,也比在训练场这样受辱好,至少不用看到马度的小人嘴脸。想到这里,他没有再争辩,而是默默地离开了训练场。
蹴鞠铺比罗胜想象的还要破,而且整个作坊里只有老呆一个人。罗胜走进了屋里,首先闻到了整个屋子里充满了皮革的腥臭,让人作呕。屋子的一角堆满了皮革、米糠、毛发,零乱无比。匠人老呆正坐在这些材料的中间,精心地缝制着皮革。
罗胜微笑着打了招呼,可老呆只抬眼看了罗胜一眼,继续低头干活。罗胜不禁有些尴尬。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呆突然放下手中的皮革,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就是那个在武场,蹴鞠成绩为零的罗胜?”罗胜脸一红,但还是点头承认了。老呆看了看罗胜,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凳说:“坐吧,剩下的这两个多月你就和我做伴吧。”
深夜,阴冷的房间里,老呆的鼾声此起彼伏。罗胜怎么也睡不着,他真没料到来到京城,会落得如此结局。可是如今却已身不由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罗胜才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睡梦中他猛地听到了一声大喝:“起来干活!”喝骂的正是老呆。
罗胜无奈地爬起床,外面的天还没有亮透。老呆就让罗胜去搬柴做饭,去干各种活,罗胜心里不由得有些生气。老呆却心安理得地使唤着罗胜,仿佛罗胜就是派来给他当下人的。
到了下午,老呆开始让罗胜试蹴鞠。蹴鞠的制作工艺虽然不是很复杂,但是制作的好坏却非常讲究,里面填充的糠和毛发的比例一定要正好,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做好之后,还要一一用脚试踢,才能确保能做出一个完美的蹴鞠来。
试踢蹴鞠并不复杂,就是让罗胜在脚尖不停地颠动,然后感觉蹴鞠的重量和脚感。罗胜哪里懂得这些,可是老呆却不由分说地让他去颠。每个蹴鞠至少要连续颠动一百下,并且不落下来,才为过关。到了晚上,罗胜的两条腿又酸又胀,倒在床上,头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基本都是这样过来的。老呆不是让罗胜干活,就是让他试蹴鞠,而且花样百出。比如老呆远远地放一个筐子,让罗胜将蹴鞠一个個的踢进去,试蹴鞠的速度。要不就有时候老呆将蹴鞠扔起来,让罗胜从各个角度来踢。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虽然辛苦了一点,但罗胜却感觉和老呆在一起至少不用看马度的脸色,不用忍受大家的嘲笑,倒也自在。
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天,罗胜去送蹴鞠,突然一阵马蹄声疾速传来,罗胜赶忙闪到一旁,却见骑马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度。马度在大街上纵马,旁若无人。罗胜本来想躲开马度,不与他照面,可正在这时,远处一个纤弱的女子正在街心,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快马撞上。
说时迟那时快,罗胜看见这一情形,根本没有多想,迅速抛起手中的一个蹴鞠,拼尽全身的力气踢了出去。那蹴鞠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向了快马,不偏不倚,正打在了马的眼睛之上。与此同时,罗胜本人也狂奔而出,趁马受惊嘶鸣的一瞬间,闪电般地伸出手,又快又准地抓住了马辔,使尽平生的力气,生生将那匹快马拉停。此时,那马离女子不过一尺之遥。
马的嘴角被勒出了血,一声嘶鸣,前蹄高抬,将马背上的马度掀翻落地。马度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怒容,等发现将马强行勒停的人竟然是罗胜,更如同火上浇油,拿着马鞭指着罗胜大骂。罗胜看着灰头土脸的马度,反而笑了,不卑不亢地说道:“你可以当街纵马,不顾他人安危,我当然可以将马勒停,防止出事。”
围观过来的行人,都纷纷指责马度。马度又羞又气,但他知道,这样闹下去,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于是他抢过罗胜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准备离去,想想又不甘心,猛地回头,用马鞭向罗胜抽去。罗胜根本没有防备马度会来这一着,被马鞭抽中了额角,瞬时血就流了出来,此时的马度,已催马离去。
罗胜救下的女子是个女真人,名叫纳兰秀,正是随着金国蹴鞠使团来到此地的,不曾想刚才竟遇到如此危险。纳兰秀见罗胜额头流血,执意要给罗胜包扎。之后罗胜才明白,纳兰秀正是金国使者纳兰虹的女儿。
过了几天,纳兰秀来蹴鞠铺找罗胜。罗胜正有些手足无措,老呆却猛地站了起来,冷着脸让纳兰秀滚,说他这儿不欢迎女真人。纳兰秀并不受汉族那些礼制的约束,更没有把老呆的话放在心里,而是看着罗胜说:“我是来找你的。”
罗胜一时有点懵,却又不想在纳兰秀的面前和老呆发生冲突,就让纳兰秀先走。纳兰秀一走,罗胜冷着脸问老呆为什么?老呆冷哼了一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女真人一直在和我们打战?”
罗胜也生气了:“我来你这里是帮你做蹴鞠,并不是什么都要听你的。”老呆也不甘示弱:“只要在我这儿,就必须听我的。”看着老呆的不可理喻,罗胜将手中的皮革一扔:“我不干了,离你们这些人都远远的,行吗?”老呆又是一声冷笑:“想不到你爹是个逃兵,你也是个逃兵!”
罗胜不解地回过头来问道:“你认识我爹?”
二十年前,有义结金兰的兄弟四人,人称“边疆四虎”,在边疆杀敌卫国,英勇无比。可是回朝之后,他们却处处遭到压制,根本得不到重用。直到有一天,老大郑飞虎因为被一个文官羞辱,失手将对方打死。随后不管其他三位兄弟如何求情,郑飞虎仍然被处斩了。
郑飞虎死后,三兄弟都受到了牵连,意见也有了分歧。其中老二罗大佐,愤而离开了京城,归隐山林,并发誓永不回朝。另外两个人,老四如今也不过是个禁军教头,叫胡自峰;还有老三,更惨,已沦落成了一个蹴鞠匠人,就是老呆。
罗胜听完这一切后,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父亲罗大佐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过往,难怪父亲不让他参加科举。只不过,老呆又凭什么认出自己就是罗大佐的儿子?
老呆苦笑了一声:“你会‘连环射绝技,又恰巧姓罗,那还会有错?你以为胡老四私自给你报名参加蹴鞠队,是为了惩罚你?你以为你被送到我这儿来,是因为马度的欺负?你都错了。你爹当年不愿再走仕途,那是他的事,而你既然来到了京城,我们就有义务帮助你施展抱负。”
抱负?听到这里,罗胜气不打一处来,他受尽了窝囊气不说,还怎么施展抱负?老呆看着罗胜,竟然笑着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还有什么不平的?在这次蹴鞠大赛上,你如果能一展身手,还怕得不到重用?”
罗胜更是不信,关于蹴鞠技法,他根本不懂。老呆哈哈一笑:“这两个月来,你虽然在试蹴鞠,但我教你使用的全是蹴鞠技法,加上你本身武艺高强,一般人还真不是你对手。”罗胜这才想起,那天他下意识地就将蹴鞠踢中了马的眼睛,救下了纳兰秀,看来都是这些天练习的结果。想到这里,罗胜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只是还有一点,要和马度成为队友,让罗胜不禁有些泄气。
老呆这时候拍了拍罗胜的肩:“蹴鞠,不但要显示个人技法,更是团队精神的体现。当我们面临敌人的时候,个人的恩怨还重要吗?”
大赛的日期越来越近了。罗胜回到了蹴鞠队,可能是因为胡自峰的干涉,马度将罗胜划给郑霆那一组去训练,两人倒也相安无事。罗胜想向郑霆请教,可郑霆却从来像看不见罗胜一样。罗胜有些郁闷,不说好了蹴鞠是团队精神的体现吗?为什么被孤立的只有他一个人?
大赛明天就要开赛了。罗胜觉得应该和郑霆谈一谈,如果在蹴鞠场上,他无法找人配合,也只能算是个聋子的耳朵。傍晚,罗胜刚走到郑霆的住所前,却发现一个女子走了进去。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纳兰秀。
纳兰秀怎么会认识郑霆?罗胜的心头浮起一片疑云。这时,里面传来了争吵声。罗胜虽然有些不耻于偷听,但由于好奇心太重,还是悄悄地贴在了墙根边。这一听不要紧,听完之后,罗胜不由得眉头倒竖。
纳兰秀进屋之后,就和郑霆发生了争吵。即使两人的对话已经压低了声音,但罗胜仍听得一清二楚。
郑霆虽是汉人,可自小却流亡到了金国,被纳兰虹收养,所以和纳兰秀两人情同兄妹。这一次,郑霆负有特殊“使命”,要在这次蹴鞠大赛上,帮助金国夺得胜利。然后在庆功宴上,金国的蹴鞠武士们,在大宋皇上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时,齐心协力地刺杀。之后金国会趁大宋皇上驾崩之乱,迅速发动和大宋之间的战争,夺取天下。
纳兰秀此行,是劝阻郑霆,想让他拿出真正实力帮助大宋赢。因为一旦金国的计划得逞,虽然看似胜利,但这些金国武士以及父亲纳兰虹都将会成为刺杀的牺牲品,他们很难从庆功宴上逃脱。再者一旦战争爆发,所有的百姓都会遭殃。她现在才知道,大宋的臣民并不像金国人说的那样十恶不赦,而是和天下人一样的普通,善良。
纳兰秀的一番话虽然有理,但郑霆却仍然一意孤行,说哪怕陪葬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一要报纳兰虹的养育之恩;二要为生父报仇,正是大宋的狗皇帝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纳兰秀和郑霆不欢而散。罗胜知道了一切以后,赶忙找到了胡自峰和老呆告知这一消息。明天的蹴鞠大赛,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胡自峰听完后眉头紧锁:“这件事,如果现在就汇报朝廷,可大赛还没有开始,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纳兰虹本属于金国来使,肯定无法审问,就算真的能审问,那么只能加深两国怨恨,那这次大赛想促进和谈又从何而言?”
老呆这时突然向罗胜问道:“你说郑霆本是汉人?还说他要报二十年前的杀父之仇?”罗胜茫然地点头。老呆起身激动地说:“老四,他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寻找了二十年的孩子。走,我们去找他。”说完,老呆就向门外走去,想了想又转回头,从箱子里取出一面锃亮的“护心镜”,摩挲着上面刻着的“郑”字喃喃地说道:“大哥,但愿你在天有灵,让我和老四找到您失踪多年的儿子。”
一切都风平浪静,蹴鞠大赛如约进行。皇上亲临现场,陪同各国使者坐在高台上观看。因为大宋是蹴鞠的发源地,技艺娴熟,所以其他几国以金国为首共建一支番邦蹴鞠队,和大宋的蹴鞠队决一雌雄。
蹴鞠赛规定在一个时辰內完成。番邦队鱼贯而入,个个看起来都矫健而强壮。纳兰虹的脸上有一股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大宋队在马度的带领下也进入了蹴鞠场,比赛随即开始了。唯一奇怪的是郑霆,赛场又不是战场,竟然戴了一枚“护心镜”。
一上场,马度就开始组织大伙儿发动了进攻。一枚小小的蹴鞠,在马度的脚下滴溜溜乱转,很快来到了风流眼下。马度得意地一笑,抬脚将蹴鞠向风流眼踢去。番邦队果然是有备而来,其中不乏高手,就在蹴鞠飞向风流眼之际,斜刺里一人一跃而起,将蹴鞠打落。继而,进攻的一方变成了番邦队了。
一场蹴鞠大赛,你来我往,热闹非凡。罗胜在场上不停地奔跑,却很少有踢到蹴鞠的机会。因为马度根本没打算把蹴鞠传给罗胜,只和郑霆相互配合。郑霆好像也心照不宣,没有把蹴鞠传给罗胜一次。罗胜成了在场上一个极力奔跑,却毫无功劳的闲人。
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虽然马度拼命奔跑,但郑霆却有些力不从心,场上的比分是三比三。纳兰虹激动地从使者的位置上走了下来,来到了场边,向着场中的队员大声的呼叫着什么。皇上开心的大笑。这本是一场比赛,金国使者竟如此认真。
番邦国的队员突然开始奋力,番邦队很快连得两分。罗胜焦急万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场比赛很可能就会输。罗胜焦急地看了场边胡自峰一眼,而胡自峰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直盯着郑霆,仿佛他才是这场比赛的主角。
蹴鞠凌空飞起,跟随蹴鞠飞起的正是郑霆。郑霆在空中,力将脚踢出,正是一记漂亮的“倒挂金钩”,全场都不禁为郑霆这个漂亮的动作叫好。然而,蹴鞠并没有如大家所愿,向风流眼飞去,而是直接飞到了罗胜的脚下。罗胜接过蹴鞠,没有片刻犹豫,颠动着蹴鞠来到了风流眼下,抬腿将蹴鞠向风流眼踢去。这时,一个番邦队员飞奔过来,直接出脚向罗胜的腿上踢去。罗胜此时根本躲闪不及,只能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恰在此时,却见郑霆竟然快速地用自己的腿拦在了罗胜的面前,生生的挡住了番邦队员的这一击。郑霆砰地一声倒地,抱着腿不停地翻滚,脸色苍白。在刚才撞击的一刹那,罗胜甚至听到了骨裂的声音。此时,罗胜踢出的蹴鞠正入风流眼。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罗胜得分了,但郑霆却因为救罗胜而骨折下场。罗胜不明白郑霆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当郑霆被抬下场的时候,罗胜分明看见他凄楚地一笑。这么久以来,这是罗胜第一次看见郑霆的笑。此刻,场边的胡自峰和老呆却流下了热泪。只有他们知道,郑霆已经抛弃了个人恩怨,也许他只有选择这条艰难的路,才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也给纳兰虹一个交代。
比赛还在继续,只剩下半炷香的工夫了,番邦队还领先一分。罗胜开始顶替了郑霆的位置,拼命的拼抢。众人皆以为,大宋队少了一个郑霆,会更加艰难。殊不知,场上少了郑霆,番邦队反而失去了更多得分的机会。
罗胜抢到了蹴鞠之后,传递给了马度,然后寻找到一个最佳的位置,等待马度的回传,可是马度却没有传给罗胜,而是单刀直入,却被对方狠狠地踢倒在地。罗胜上前扶起了马度,严肃地说道:“如果你再不信我,我们是赢不了的,那样你也没有一分功劳,不是吗?”
马度艰难地起身,终于点了点头。不一会儿,罗胜终于接到马度传来的蹴鞠,对方像拼了命一样地飞鏟过来。罗胜灵活地转身,让过对手,将蹴鞠直接射入了风流眼。比分打平,时间越来越少。对方终于意识到,罗胜也是潜在的一大威胁。于是几个人包抄过来。罗胜拿到蹴鞠之后,盘带过人,也不传球,完全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就在罗胜快要抬脚的一刹那,对方一个武士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胸口。罗胜胸口气血翻涌,但他仍然拼尽全力,将蹴鞠踢向了正在奔跑中的马度。马度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轻松将蹴鞠再次射入了风流眼。
比赛结束,大宋终于艰难取胜,全场一片欢呼之声。马度来到倒地不起的罗胜面前,面带愧色地把手伸向了罗胜。罗胜宽容地一笑,伸出手让马度将自己拉起,两只手紧紧地相握……
大赛之后,纳兰虹气愤地回了大金,并没有带上已经骨折的郑霆。纳兰秀来和郑霆、罗胜挥泪道别,却又默默无语。老呆无微不至地照料着郑霆,如果不是他们的劝说,郑霆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回归大宋。
不久,金国仍然发动了战争。抗金小将中,出现了三个英勇的人物,人们称他们为“蹴鞠三兄弟”。据说他们都曾是名门之后,在国家危难之时,抛却了很多个人恩怨,英勇地守在了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