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慧铭
她是继冰心之后,同样著名的女作家——杲向真。一次北京作家协会组织我们和作家见面,我认识了80岁的她。我和她一对一近距离地接触、交谈,真是太幸运啦!
她一头花白的直发,衣着朴素,慈祥地看着我。我叫她“老师”,她没答应,却说:“别叫老师,大家都叫我杲大姐。”她还幽默地说:“曾经有人把杲字看成呆字,叫我呆大姐。”我一听忍不住笑了。
她静静地听我唠叨学校的事儿,我意犹未尽地说个不停,猛然想起应该多听听大作家的指教。杲大姐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一线的老师,有丰富的生活,又有爱好,要写出來,要多写。”我虔诚地听着,不停地点头。
她话语虽然不多,我却得到了真传——就是要多写!
我的积极性很高。从此,每天放学,我就躲在教室里,静静地写,忘了上课的疲劳,忘了时间,直到该掌灯了,我才回家。
我用业余时间和整整一个暑假,写完了100篇我的故事。终于,《一个女教师的100个故事》出版了。
书一定要送给杲大姐!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巧了!我刚到文联宿舍大门口,正碰到她去传达室取报纸。她接过书,笑吟吟地送我出大门,边走边说:“我走在路上,每次都选一条道儿,或是一溜儿砖,设想是在过独木桥,不要掉到两边的水里。”接着她又饶有兴味地说:“在春天,我爱坐到石台上晒太阳,看第一批小蚂蚁出洞,用馒头渣儿喂它们。”
杲大姐慢慢地讲述,我听得非常认真。多么有童心的老人!这些语言、动作、神态,深深地铭记在我的心里。
第二年十月,北京作协在金海湖教工疗养院召开儿童文学研讨会,我应邀参加。
开会的第二天清晨,我走到楼外,看见了杲大姐,真让我喜出望外!
杲大姐提议:“我们去山上散步吧?”“好哇!”我高兴地拉起了她的手,好像姐妹手拉着手。秋高气爽,蓝天白云。这时,杲大姐驻足在一棵植物前,她采下一个拇指大小的果实,把它放在手里修整,去掉底下的叶托。杲大姐对我说:“它叫蔴果,可以做一个何仙姑的小花篮。”说着,她把狗尾巴草的长茎插到两边,做花篮的提柄,又开始找黄的、紫的、白的小花儿,把它们小心地插到花篮里。提起来看看,缺少红色,又找了一个花椒粒大小的红果放到中间。一个五颜六色的、精美的小花篮就组装好了。
我忽然觉得,她像个天真的孩子,充满了童趣。我又想:人老了,回到童年,活得那么从容、淡然,活出诗意,实在是一种人生的境界。和她在一起,少见她开怀大笑,少见她眉头紧锁,少见她高谈阔论,这是怎样的阅历和超脱?但她给我一种享受,一种轻松,一种返璞归真的满足。她那颗年轻的心,和她的作品一样,一直滋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