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视角下的洞景佛寺“祜巴升座”仪式

2018-07-07 01:36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普煜
今日民族 2018年6期
关键词:佛寺观众席信众

文·图 / 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普煜

举行“祜巴升座”的前廊

3月27日早晨,耿马县的洞景佛寺似乎比以往更加热闹了。悠长的钟声里,身着各色傣装的中老年男女信众忙碌地清理着杂草丛生的草坪。他们是孟定管辖下23个寨子的傣族村民,自发到这里帮忙,为本月31日临沧地区的“祜巴升座”法会收拾场地。

“祜巴升座”是提升僧侣僧阶的仪式,在南传上座部佛教的传承中,十分重要。僧阶是指僧人的年龄、戒腊和学行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由信众提出,经佛教团体认定并经政府宗教工作部门备案后,举行升座仪式。

傣族村民的参与

此次法会,是2016年以来,在云南省举行的第三次,临沧市则是首次。1949年以后,该仪式于1956年在西双版纳总佛寺举行过一次,此后,直到2016年西双版纳总佛寺再次举行,中间相隔60年。所以,此次祜巴升座法会,无论对升座的两位长老——提卡达希和沙米国旺,还是对普通信众,以及笔者这样的年轻后学,都是一生中难得一遇的盛会。

如此重要的仪式,为什么会选择在洞景佛寺?这或许与洞景佛寺的历史传说有关。洞景佛寺位于耿马傣族佤族自治县国家级口岸——孟定镇的洞景寨,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有500多年的历史,因佛塔中埋藏着“舍利子”的传说而闻名东南亚。

洞景佛寺还有些特别。据一位师父说:“从古至今,这里一直没有长老居住,都是由附近村寨的傣族信众自己管理寺院的日常。现在是由五位老年男性信众管理该寺庙的供养和卫生清理。”

法会的举行让全国各地的佛教(无论其他地区的南传,还是汉传、藏传)都有高僧大德聚集于此。因此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对寺庙进行大规模的清扫、维护,并积极承担仪式当天场地的布置,以及对到场僧侣们的供养。

为祜巴升座法会忙碌的,不止有附近村寨里的傣族信众。来自附近寨子,甚至来自更远地区的南传佛教僧侣,也帮着忙前忙后。远道而来的僧侣们,有的在位于大殿南面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接受信徒的布施与捐赠;有的则与信众一道完成仪式的各项准备工作。

祜巴净身沐浴的小屋,设在观众坐席的后面

准备工作很繁杂,要指挥信众装饰迎接祜巴的花车,准备祜巴升座时的专用座椅,搭建为祜巴沐浴净身的小屋。特别是仪式举行的主会场,也需要重新布置,例如要在台阶两旁摆放佛像,种植象征性的芭蕉树等等。

忙完一上午,已是午饭时间。午饭由村民们用车子送来。为迎接这次法会,附近的村寨协商后分工。一部分厨艺比较好的村民专门负责食物供应。他们提前拟定了菜谱,并把从各家各户募捐来的食材准备到位。

午饭期间,笔者和一位前来供养佛像的傣族中年妇女闲聊起来,她介绍了寨子里的捐赠情况。“正式法会那一天最热闹了,我们寨子提供1000包糯米饭和1000包肉,另外还有油炸肉、干巴等肉食。”她说,这些捐赠都是自觉自愿的,但寨子里也有统一的安排,“每个寨子供养的都会不一样”。

在这里,通常每个寨子都有佛寺,而大大小小的佛事活动,每个寨子一年都会有一两次。所以,寨子内部操办这类活动已比较有经验,也成为当地傣族家庭的一件乐事。只是,洞景佛寺不同于寨子内的佛寺,附近几个村寨要通力合作。加上这次活动影响很大,所以筹办工作显得有些不同,而村民们似乎也有些紧张和期待。

大殿正前方的观众席

把仪式置于公众的注视之下

3月31日,法会在洞景佛寺的大殿举行。大殿是常见的传统傣族寺庙建筑,正门上方悬挂“洞景佛寺”的匾牌,匾牌上除了中文,还有傣文。

仪式的中心不在大殿内,而在大殿正门前的前廊。前廊大概30多平方米,这个坐在广场上可以抬头看到的半敞开的狭长空间,布置有:祜巴升座时的专门座椅、由金箔装饰的高约两米的“金孔雀”、一张供奉着佛像的供桌,以及嘉宾席和70多位高僧的坐席。法会的仪式,诸如:点灯、礼佛、诵经祈福以及滴水回向,都将在这里举行。

这个空间设计很值得注意。傣族佛寺,建筑紧凑,前廊传统并不是举办这类大型活动的地方。那为什么最终选择这里?这里的优势,在于它的公共性,台阶之下就是观众。法会开始前,人们早已在整齐摆放的凳子上坐好了。他们也将是法会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的注视,增添了法会的隆重与庄严;他们的参与,也为法会注入了历史所没有的新内涵。

一次团结、和谐的盛会

法会在8点15分正式开始。仪式有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开始”仪式,宣布法会开始的是云南省佛教协会驻会副会长、秘书长康南山居士,紧接着是全场起立,奏唱国歌。礼毕后,进入升座仪式的主体内容。

根据笔者的观察,整个升座仪式,大概有下面几个环节。

先是为两位升座的祜巴净身。净身的地方是观众背后已经准备好的小屋。小屋是临时搭建,屋顶铺有稻草,地上有台阶、地毯,台阶两旁还插有白色、黄色的伞,十分精致。

先前在前廊上就座的高僧缓慢而有序地穿过观众席,来到小屋前。他们在屋前的金钵里,为祜巴添加沐浴的水。净身完毕后,两位祜巴要换装——穿上新袈裟,戴上银色法帽。

第二个环节是为两位祜巴念经祈福。

开始是南传佛教的8位高僧念诵祈福经文。念完后,新晋升的祜巴提卡达希致辞。接着,是前廊上的汉传、藏传和南传的高僧代表分别为新升座的两位祜巴诵经祈福。

这个仪式中,两位祜巴先是并排坐在椅子上,各自用银色扇子掩面,接受各位高僧面对面的诵经祈福。诵经结束,两位祜巴要用银色水壶进行滴水仪式,以示功德回向各位高僧以及信众。

祈福仪式结束后,法会基本结束。

被延伸的视线

举办法会的大殿四周是广场,广场据说可容纳3000多人。来参加法会的人挤满了广场的每个角落。

显然,大殿前廊对着的观众席,不足以容纳如此多的人。这点举办方似乎早就料到。所以早在法会前,他们就在大殿右侧(面向观众席),挂了一块投影幕,用来直播法会仪式。法会当天,这块投影果然发挥了大作用,很多在大殿正前方找不到座位的人,都纷纷聚集在广场的另一侧,去看投影,通过投影了解仪式的进程。

法会开始后,投影不时在两种场景间切换。一个是大殿前廊上的仪式,一个是前廊正对面的观众席。投影下的观众,原本被阻挡的视线在数码摄像机下,获得了延伸。而观众席上虔诚的信众们也被投影放大、再现,则更是意味深长。

祜巴乘坐的花车

当然,尽管“看”得不真切,但仪式的大体过程,还是在台下的信众那里得到了自然的回应。比如,净身仪式时,信众们纷纷行“跪拜礼”,直至高僧们返回大殿前廊。诵经祈福时,虔诚的信众也双手合十,跟随僧人一起诵经。似乎对信众们来说,参与法会又不依赖于眼睛里的“看见”。

媒体的介入,还不止传统媒体。现场观众席里很多中青年,纷纷拿着手机拍摄。他们每个人都成了一个媒体,“祜巴升座”法会的情况,被无数的人,向更遥远的时空传播,也因此被更多的人看见。

回归日常,融入生活

仪式结束后,洞景佛寺很快就从盛会中恢复过来,一同恢复的,还有附近村寨里的傣族人的生活。

笔者注意到,仪式结束后,附近村寨的傣族村民和信众,并没有匆匆离去。那些穿着筒裙的漂亮的傣族姑娘,与活力四射的傣族小伙子们,留在现场,他们有的唱歌,有的席地而坐谈天说地,有的静静地享受着草地上的阳光。文艺队的歌舞表演还在继续,寺庙外围的小摊上孩童们徘徊不去。

“祜巴升座”法会结束了,但傣族的“赶摆”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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