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个“不放心”

王会敏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迷恋奇装异服，什么露脐装、迷你短裤，统统往身上穿，总想着像街上那些女孩一样，把自己打扮得时尚一些。那天，我正在阳台上欣赏刚买的一套衣服，一扭头，被涂了一脸黑色面膜的老妈吓了一跳，她愤怒地说：“你就不能好好穿衣服？露那么多简直有伤风化！”

我朝她辩解：“你懂不懂欣赏啊？这样的搭配才叫时髦，你已经落伍了。”她怒气冲冲朝我嚷：“这不是美，是伤害！”我不解地问伤害从何而来，谁知老妈激动地大吼：“肚脐是神阙穴，脚踝有个穴位叫三阴交，长期裸露容易招病。”我白了一眼一天醫都没学的老妈，心不在焉地回应：“消停消停吧，你看大街上哪个年轻姑娘不是这样穿的？总而言之，我喜欢！”

老妈来软的不行，二话没说，捂着头进屋倒在床上，深一声浅一声地呻吟：“哎哟，头难受……”见她那副姿态，我立刻嘴上表示屈服：“不就是件衣服，至于这么着急上火吗？我不穿就是了！”老妈威逼成功，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不久后的一天，单位来了个新同事，为了表现热情，我给她耐心介绍工作流程。同事立刻把我当成了“自己人”，还向我提了个请求：“小静，我一个人刚来这个城市上班，人生地不熟，能不能暂且去你家住几天，等找到房子就搬出去。”这话听得我心生怜悯，一口答应了。

下午下班，我领着同事进门。在厨房里做饭的老妈听到门响，兴冲冲地端着红烧肉出来，还配上她习惯性的台词：“吃了‘妈妈牌红烧肉，苗条又解馋。”同事随即“扑哧”一笑：“阿姨，你真可爱。”热心肠的老妈没有数落我带回来不速之客，反而周全地照顾我的同事，用她的话说：“出门千里难，都不容易，吃顿家常便饭，又吃不穷人。”

一周后，同事找到了住处要搬走。为了表示感激，她在饭店订了个包间，邀我们全家一起去吃饭。老妈知道后，怒不可遏：“你们年轻人就这样交朋友的吗？住几天就要请客回谢？再说，外头饭店的菜干净吗？我相不中饭店的口味，不喜欢外面的热闹。”争执的结果是，我妈在家烧了一桌子菜欢送同事。席间，她不停地叨叨：“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一定要交几个真心好友，千万别只顾表面热闹……”我偷偷别过脸对同事说：“就烦她这碎碎念！”同事却大大方方站起来，敬了我妈一杯酒，还说：“真羡慕小静有你这么好的妈妈！”

上季度末，因为赶工期，我又是奋斗在前线的工作人员，自然常常加班到很晚。那晚，我正埋头修改文案，从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无心理会，继续工作。正专注修改的刹那，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肩上，我转脸一看，原来是老妈驾到。她旁若无人地责怪我：“每天都加班到这么晚，身子怎么吃得消哦！”看着小隔间领导伏案的身影，我小声地责问：“这是单位，有何贵干，回家说！”老妈却坐了下来不理我的茬儿。

僵持了几分钟，领导忽然招呼我：“小静，赶紧改完回去，别让老人一直等着。”我羞红着脸，加快速度修改。完工后，我拉着老妈火速往外走，足足跟她拉远了三米的距离，嘴里还嗔怪她：“你什么意思啊？整得我跟没断奶似的。”老妈见我着急，默不作声。

那天晚上，躺在老妈旁边，我追问：“你这样总管着我不好，我什么时候才有自由啊？”老妈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不是不放心吗？等着吧，嫁出去之后，就把你交给别人管了。”我还没来得及争辩，老妈倒委屈地说：“也没见你对我不放心过！”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我。

看着老妈那花白的头发，我莫名地心中一酸，原来，母女之间所有的“纠结”，都源于那个“不放心”。好吧，老妈，我会好好过日子，让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