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 游

刘虎

转眼间，额日特已经9岁了。此前，她的3次洄游都以失败告终。眼看又是5月了，哈拉湖所有的成年裸鲤像往年一样，会再次踏上征程。

额日特敏捷地一摆尾巴，追随着鱼群，朝湖口的一条河流游去。河口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裸鲤。河水湍急，裸鲤们顶着水，奋力地摆动身体，年轻的额日特体重还不到那些壮年裸鲤的一半，无法从密实的“鱼缝”中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通道。幸运的是，额日特被后面比她强壮的鱼群推到了队伍的中间，继续前行。

三天后，好不容易闯过这段激流，裸鲤们却遇到了更大的危机。这里有一个村庄，村民们早就为裸鲤们准备好了渔网和水桶。额日特本来已经被网网住了，好在她体型较小，在村民收网的时候，侥幸从网眼中滑进了水里……

但这时，前方传来消息，河道又被一条人工堤坝切断。水坝底部的水面距离水坝有一米多高。额日特挤进鱼群，吃力地向水壩靠近。就在这时，一条体型硕大的裸鲤从高空坠落，激起的巨大浪花，将额日特从水底抛向半空。额日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借助惯性拼命地向更高的地方飞去。奇迹真就发生了：额日特的身体擦着大坝边沿，重重地落进了水库之中。

额日特不知道，经历了这场飞跃之后，她的身体更加成熟了。当晚，她在一片平缓的水域产下了鱼卵。

此后的两天里，额日特和许多裸鲤一样，守候在自己那晶莹的鱼卵旁边，她多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那应该是早已被遗忘的，自己儿时的面孔吧。

可是，根植在额日特体内的基因却不允许她等待。第三天，她成为第一条继续启程的裸鲤。

额日特循着水流的气息来到水库的另一侧时，愕然发现，因为连日干旱，和水库连通的那条河断流了。好在几天后，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为上游补给了水源。水流不大，河道却被打通了。冰凉新鲜的河水将额日特和伙伴们唤醒了，他们强打精神，肚皮紧紧地贴在地上，大半个背鳍露出水面，艰难地穿过水流，终于来到了河流的源头。

兴奋的裸鲤们接二连三地飞跃到半空，借助身体在水面降落时产生的冲击力，大量排出鱼卵。顷刻间，辽远的高原上弥漫着新生命诞生的气息。额日特也加入这场狂欢之中，这一次，额日特的卵更为硕大、饱满且圆润。

几天之后，完成产卵的额日特歇息够了。她睁开眼睛，内心似乎听到了哈拉湖的召唤。

此时，距离她启程，已经一个多月了。

梅之傲摘自《家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