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的对外传播作用

2018-07-03 20:03哈嘉莹
对外传播 2018年5期
关键词:旅居倡议一带

哈嘉莹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五周年以来,该倡议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由于该倡议横跨欧亚非60多个国家,范围极为广泛,沿线国家具有四大文明、上百种语言,各国社会制度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不同,对倡议的解读难免会存在偏误与分歧。因此,在过去五年,沿线的一些国家仍心存疑虑,对倡议持观望态度,甚至有些国家还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了质疑和批评。“一带一路”倡议如何能够达到被理解、被认同的新高度,对于对外传播工作来说,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更需要不断开拓新的传播理念、寻找新的沟通途径。随着“一带一路”合作的不断推进,中国的全球开放力度也会越来越大,“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中国的交往形式必将更加深入、更加多样化。作为众多交往形式之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所具备的对外传播作用也不容忽视。

美国华裔研究者萧振鹏(Paul C. P. Siu)在《旅居者》一文中提出,旅居者是指在自愿的前提下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或合约而在某一国家或地区临时居住一段时间的居民,他们可以是留学人员、访问学者、驻外使节、驻外新闻工作者、传教士、对外援助人员、企业家等①。萧振鹏将旅居者的特点概括为三点:第一,旅居者是为完成某项“工作”②而旅居国外,他们具有鲜明的社会身份和社会地位;第二,旅居者在文化上是独立的,在旅居国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原文化特征;第三,也是最能够体现“旅居”特点的,是旅居者会不断地在旅居国和本国之间往返流动,这种往返流动性会一直持续到旅居生活的结束。旅居者所具备的这些特点都成为了他们在对外传播中所具备的优势。

一、消除偏见、改善态度:对外传播中的“延伸接触效应”

“延伸接触效应”是指不同群体成员之间在没有进行直接接触的情况下也可以互生好感。这种好感来自于间接经历的友谊。如果一个群体感觉到外群体成员对本群体成员表现出了积极友好的态度,那么这个群体中的其他成员也会对与外群体的交往产生正面的期待;如果本群体成员在与外群体成员交往中表现出的是一种包容友好态度,那么也会影响到本群体其他成员对外群体的交往态度。通过“延伸接触效应”可以消除群体之间的偏见,改善群体之间的态度。③

“延伸接触效应”本身所具有的现实意义,使这一理论被广泛运用于对移民、旅居者、难民及社会中的边缘群体的研究,也为我们认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的对外传播作用带来重要启示。旅居者的“旅居性”特点使得他们能够在中国与本国之间往返流动,他们有机会在中国与中国的民众直接接触、感知了解中国的社会文化。回国以后,在华旅居者就成为传播中国信息的“意见领袖”,他们对于中国的解释与评价会直接影响本国民众对中国的理解与认知,而他们在华期间与中国人建立的关系也会影响到本国民众与中国人交往的期待,这种期待可以是积极的也可以是消极的,取决于在华旅居者展示出来的与中国人建立的关系状态。作为桥梁人群,“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在华旅居者连接的是中国与本国的民间社会,他们通过人际传播将有关中国的信息传递给自己的亲人、朋友、同事、同学、邻居,也可以凭借互联网平台和社交媒介分享自己旅居中国的感受和对中国的评价,影响自己国家更多的普通公众。在华旅居者具备的“延伸接触效应”可以增进不同国家民众之间的相互理解、消除偏见、改善态度,是实现“民心相通”,体现“共商、共建、共享”的重要渠道。

二、独立的文化身份:对外传播中的可信赖性

过去五年,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过程中,面对中国的日益崛起,“一带一路”沿线一些国家对中国提出倡议的意图仍不甚了解,认为“一带一路”倡议仅仅是为满足中国的单方利益,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忧虑,如俄罗斯、日本、印度等国担忧“一带一路”是否会挑战现有区域乃至全球经济体制,排挤其他国家的利益;部分东南亚发展中国家担心在“一带一路”实施的过程中,可能会受到中国的“经济控制”;还有一些国家则担心在倡议的实施过程中,中国会掠夺当地的资源等等。而以美国为首的某些西方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也抱有不少负面的猜测,甚至刻意抹黑,认为“一带一路”是针对美国“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的挑战。最近又炮制出针对中国的新概念——锐实力(Sharp Power),认为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受政府控制,并且有对西方国家进行价值观渗透、干预文化领域各种自由的政治目的,这种带有冷战思维的偏见和敌视传达出西方社会对于中国崛起的焦虑与恐慌。西方社会传递出的种种负面情绪势必会影响和干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于中国的认知,加重沿线国本来就持有的对中国的疑虑和戒心。

劝服传播研究认为,受众对于传播信息的信赖程度与传播者的传播动机和意图密切相关,如果受众认为传播者有特定的劝服目的、希望通过传播来获取某种利益,那么传播者的受信赖程度会大大降低。由于旅居者在旅居国的生活是一种暂居状态,在旅居期间,旅居者对旅居国做出的文化适应仅仅止于社会文化技能层面,如语言、工作环境、生活习惯等方面的改变,而不会在价值观上有深刻的變化,更不会被旅居国的文化所同化,他们更像是旁观者,游离于旅居国文化之外,始终保持着自身的原文化特质。旅居者文化身份上与旅居国的这种距离感和游移性,令这一群体在传播旅居国的信息方面能够获得更高的可信度。以自我为传播中心的对外传播模式,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收到良好的传播效果,依靠“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传播的中国形象具有更强的说服力。

三、助人成长的中国叙事:对外传播中的感召力量

与在中国生活的西方旅居者不同,“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的旅居者,很多都有在华留学或培训的经历,当他们完成学业或培训之后,有些人会为了获得更好的个人发展而选择留在中国工作。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中国和沿线国家在教育领域的合作将会更加深入,更加富有针对性。目前,中国政府设立的“丝绸之路”政府奖学金在现有国家奖学金的基础之上,每年向沿线国家额外提供3000个奖学金名额,该奖学金的投放主要有三个渠道:与相关部委合作设立奖学金,在能源、交通、通讯、金融、海洋等重大领域储备沿线国家战略人才;加强省部合作,加大对沿线省(区、市)的奖学金支持力度;鼓励和支持高校与国家大型企业、沿线国家政府部门或高校合作,开展订单式或定向培养项目,提供本土化人才支持。数据显示,2017年共有48.92万名外国留学生在我国高等院校学习,其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留学生达31.72万人,占来华留学生总人数的64.85%,增幅达11.58%,高于各国平均增速。④如果留学生毕业后选择在中国工作,他们会是各个领域的专门人才,一般能够在中国拥有比较稳定的工作和生活,他们的文化水平和个人素养较高,自己成功的成长经历就是向沿线国家讲述中国故事的最好素材。例如,在巴基斯坦被传为佳话的伊克拉姆家族,两代人中先后有七人曾经在中国留学。第一代的伊克拉姆先生是巴基斯坦第一批赴中国的留学生,1974年在北京语言大学学习一年的中文,1975年至1979年在天津大学学习无线电专业,返回巴基斯坦以后应聘到巴基斯坦一家以生产坦克而闻名的军工企业工作,致力于中巴国防方面的合作项目。2005年伊克拉姆受公司委派再次来到中国学习,在北京理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伊克拉姆在中国前前后后待了十余年,他对中国深厚的感情,也影响到他的家人。他的女儿、女婿和儿子都先后来到北京理工大学留学,大女儿就读于北理工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相继获得硕士、博士学位;大女婿获得北理工信息与通信工程博士学位;二女儿在北理工大学已经获得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硕士学位,并攻读该专业的博士学位;二女婿在北理工信息与通信工程专业学习,获得硕士学位;小儿子进入北理工电气工程与自动化专业本科学习,后来攻读控制科学与工程专业硕士学位。已经毕业的孩子都在中国找到了理想的工作,正在就读的孩子也希望今后能够留在中国工作。⑤伊克拉姆一家只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的一个缩影。随着中国对外政策的不断开放,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的成长经历所具有的感召力量会吸引本国民众关注中国、了解中国、热爱中国。

四、结论与建议

根据以上分析,对如何通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做好对外传播,笔者尝试提出以下建议:

(一)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的文化适应

目前,国内对于旅居者的研究相对欠缺,仅有的一些研究也是以西方发达国家在华旅居者为研究对象,涉及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的研究几乎是空白。由于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旅居者在中国生活过程中都会经历不同程度的“文化冲击”,他们的文化适应过程将直接影响其对中国的生活满意程度、对中国的认知程度以及对中国的整体评价。研究旅居者的心理、情绪以及对中国社会文化的认同程度,对沿线国家的在华旅居者加以引导和帮助,使他们逐步适应中国的生活,建立起对中国的良好印象,这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向国际社会传播中国形象的基本前提。

(二)培养“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对中国的深度认知

仅从某种文化的外部理解其文化是极其困难的,因为每一种文化都是由相互关联的部分组成,对其中任何一个部分都不能做孤立理解,否则必然会导致文化误读与文化冲突。“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在华旅居者,在华期间沉浸于中国社会文化内部,能够获得在本国无法感知到的新信息,这些新信息有助于加深对中国的理解,打破以往的负面刻板印象,而新认知的建立又取决于获取东道国信息的广度与深度。因此,组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外交使节、新闻记者、留学生、企业家、访问学者等旅居者,以各种形式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向他们介绍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经验以及中国的社会治理模式,邀请他们参与交流,共同探讨“一带一路”的合作机遇,以引导他们深度解读中国是一项十分必要的工作。

(三)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搭建通向国际社会的话语平台

旅居中国的外国人对中国有来自于他们视角的认知与评价,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有表达的意愿。2017年,以色列籍在华青年高佑思以创业的方式推出系列短视频《歪果仁研究协会》,通过街头随机访谈的形式采访在华外国人对中国的感受,视频在微博和哔哩哔哩网站播出,迅速受到中国人的喜爱,拥有众多粉丝。近年来,国内媒体也制作了不少外国人的中国故事一类的新闻报道或电视节目。而要让在华旅居者的声音传播到国际社会,还需要我们在对外传播方面帮助他们搭建通向国际社会的话语平台:如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媒体进行合作,联合制作在华旅居者中国生活题材的媒体内容;充分利用国际社交媒介的传播影响力,向海外公众推出在中国生活的“洋网红”;针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青年群体,举办研讨会、夏令营、培训、考察、旅游等多种形式的以中国为主题的活动,并邀请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在活动中分享自己对中国的认知和感受等。

(四)鼓励“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以职业化身份讲述中国故事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华旅居者大多拥有明确的职业身份与社会角色,其中一些旅居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还享有较高的国际声誉。旅居者从各自不同的职业出发讲述中国故事,不仅会产生多样化的传播内容,在传播形式上也能够有更大的创新空间,最重要的是在传播效果上可以大大淡化宣传色彩和官方背景,减少国际受众的抵触心理,接受起来更加容易。在这方面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成功的案例。如2017年12月,大型交响合唱音乐会《长安门》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长安门》是由著名印度作曲家维杰·乌帕德亚雅(Vijay Upadhyaya)以“一带一路”为主题创作而成。维杰·乌帕德亚雅自2009年起担任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合唱团的客座指挥和作曲家,并在中国两所音乐学院任客座教授。作为旅居中国的音乐家,在创作《长安门》时,维杰·乌帕德亚雅将西方交响乐技巧、合唱技巧与中国传统音乐、文学及哲学思想融合,在音樂内容上融入了《论语》《诗经》《道德经》中的中国文化精华,在音乐表达形式上将中国传统吟唱、语言与音乐和声结合,从而建立了一种全新的音乐对位风格。⑥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音乐表达方式不仅获得了演出的成功,更让人们在享受音乐的同时感受了中国文化。

「注释」

①Paul C. P. Siu:“The Sojourner,”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1952, 58(1), 34-44.

②萧振鹏在这里使用的是“job”而不是“career”,他解释说所谓“工作”只是个人职业的一个部分,在这里“工作”可以表现为多种形式,如留学生在国外留学、学者在国外考察研究、传教士在国外传教等都可以看作是“工作”。

③Wright, S. C., Aron, A., McLaughlin-Volpe, T., & Ropp, S. A.. “The extended contact effect: Knowledge of cross-group friendships and prejudic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97, 73, 73–90;Rhiannon N. Turner, Miles Hewstone, Alberto Voci, Stefania Paolini, Oliver Christ“.Reducing prejudice via direct and extended cross-group friendship.” Euopean Review of Social Psychology, 2007, 18, 212–255.

④数据来自教育部官方网站,http://www.moe.gov.cn/,查阅日期:2018年3月30日。

⑤李斌、魏梦佳:《巴基斯坦家庭两代7口人的“北京故事”》,《新华每日电讯》第6版,2017年4月24日。

⑥《大型交响合唱音乐会〈长安门〉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舞台》,国家汉办官网,http://www.hanban.edu.cn,查阅日期:2018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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