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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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俺家堂屋的条几上竖放着一把红褐色的鸡毛掸子。爷爷经常拿着它扫拭桌子﹑柜子上的灰尘。嘴里还说：“鸡毛掸子一扫，灰尘就没有了。”

我很好奇，没事就观察鸡毛掸子的外观，为什么鸡毛掸子上的鸡毛这么整齐？这么漂亮？爷爷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你大姑就是扎鸡毛掸子的，啥时候到她家看看就知道了。”

1969年秋天的一个上午，母亲领着我到汝南县城大姑家。大姑看见我们，就笑盈盈地停下手中正在扎鸡毛掸子的活计，从板凳上站起来，身上﹑围裙上还粘有几个鸡毛。堂屋里的木板上﹑苇席上堆着很厚的鸡毛，旁边放着成捆的小竹竿和已经扎好的鸡毛掸子。大姑搬出两个小凳子让我们坐，洗过手就给我们倒茶﹑说话。停了一会儿，母亲让她继续干活儿，自己去厨房里帮助做饭。

我闻着屋子里有一种难闻的气味，想去开窗户，大姑说，别开，一开，风就刮进来了，鸡毛就会乱飞的。我想也是，便拿起一把鸡毛掸子端详起来，带着不解问大姑：“为啥叫鸡毛掸子呢？”大姑不紧不慢地说：“从前有个叫少康的人，有一次他看到一只受伤的野鸡拖着身子在艰难地向前爬行，爬过之后的地上灰尘少了许多。他想，这一定是鸡毛的作用。于是，就抓来几只野鸡，拔下野鸡的羽毛，捆在一起。由于鸡毛太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磨光了，他就在中间添加了谷草和竹竿枝条代替鸡毛，做成了扫帚。纯鸡毛扎成的叫鸡毛掸子。”

我又问大姑：“用啥毛扎鸡毛掸子最好？”大姑说：“大公鸡的毛最好。”她接着说：“在大公鸡宰杀之后，血放得差不多时，鸡毛就会炸起来，这时候的第一把毛要从尾巴上拔，第二把是后背，第三把是脖子。从活体上拔的毛又长又亮，柔韧度高，不易折，手感好，光泽度高，柔润光滑，洒脱大气，昂首挺立，精神抖擞，活灵活现。”我问她扎一个鸡毛掸子需多少鸡毛时，她说：“扎一个得七八两鸡毛，几百只公鸡。排鸡毛时对长毛﹑短毛和各种颜色都有讲究，不敢马虎。”我问她：“为啥一个鸡毛掸子上的颜色都不一样呢？”大姑说：“每种颜色都有它的寓意：红生驹，象征着财源滚滚﹑红红火火；洁白如雪的玉兔代表祛病消灾﹑健康长寿；孔雀蓝寓意招财纳福﹑福滚平安；丹凤是大展宏图﹑招财纳福。”

我观察，大姑在不停地翻动﹑挑选不同颜色﹑不同长度的鸡毛，而后进行分类。她用白面打好的糨糊，把六根大鸡毛粘到细竹竿头上，用细线绳绑结实后，再一层一层地粘鸡毛﹑绑鸡毛。到了最后粘鸡毛处，为了不使鸡毛的根部露在外面难看，大姑用刷好糨糊的布条在鸡毛根部绕了两圈，用手攥一会儿，压实，放到桌子上，待粘的鸡毛根与糨糊凝固后，再放到一起。

我参加工作后，不管是住室还是办公室﹑会议室都放有鸡毛掸子，打扫卫生更离不开鸡毛掸子。

现在，多数人家里已不用鸡毛掸子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类型﹑各种功能的吸尘器和高级清洁工具。但寻常百姓家沿用了几千年的鸡毛掸子留给人们的感情和记忆却永远难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