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桂英
以前称量物品用的都是木杆秤。木杆秤在中国有两千多年历史了,一柄带着刻星的秤杆、一个铜盘(或秤钩)和一个砝码(秤砣),就可以用来称量东西的重量了。相传,木杆秤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根据杠杆原理发明的,那时统一的度量衡还没有出现,鲁班夜观天象,将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在秤杆上刻制成十三颗星花,定一颗星花为一两,十三两为一斤。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秤杆上添加了“福禄寿”三星,成为十六颗星,改十六两为一斤,并颁布诏书“车同轨,书同文”,在全国统一度量衡,木杆秤就成为今天人们见到的样子。
称量物品重量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不论买方还是卖方,东西放进秤盘或挂上秤钩,拎起提绳,看看秤砣的位置,就知道了重量。
戏本《玉堂春》里有这么一段台词,玉堂春跪在地上,对堂上的三位大人(其中包括她在青楼结识的公子王金龙、眼前的主审官)说,她送给落魄的王公子一些纹银,用手一戥,约有三百两。当时以为“用手一戥”乃是方言,后来才知道还有一种戥秤,也叫戥子,是小型的杆秤,宋朝官员刘承硅创造发明的,用来称量金银、珠宝、贵重药品等。当时,一般的木杆秤计量精度只能精确到“钱”(一钱相当于今天的3.125克),不能满足贵重物品称量的需要。为了工作方便,经过几年研究,刘承硅亲手制作了历史上第一枚戥秤。戥秤设计精美,结构合理,分度值(测量精度)为一厘,相当于今天的31.25毫克,精确性在世界衡器发展史上十分罕见。
有这么一个故事。上世纪初,上海一位学者去欧洲学习,信手带去一杆戥子,圣诞节前夕作为小小礼物赠给院长,附了一张说明,介绍中国使用这种戥子控制特殊药物用量的精确性。出乎意料之外,第二天,院长和几位学院要员突然召见了他,他送给院长的那杆戥子就放在办公桌上,旁边还有一架天平。天平是西方的权威衡器,精确度世界领先。院长首先郑重其事地表达了感谢,然后请这位学者演示戥子操作,他用戥子称了重量后,院长再用天平复核,果然十分精确。不久,院长为这杆古老的衡器配上了精美的座子,陈列在学院收藏室的展览橱窗中,并作了这样的文字介绍:中国使用这样的衡器来控制药物用量已有几千年。
现在,有固定摊位的商贩用的都是电子秤,挑担游走或临时卖点什么的,很多人依然随身挂一杆简单的木杆秤。杆秤的科学性并不比电子秤差,而且更具人情味,遇到买主,歇下挑担,取下杆秤,放好买主选中的东西,称量时秤杆高高翘起,这叫“红秤”,买家见了心里喜欢,高高兴兴付钱。这样做生意便像是一次人与人之间情感的交流,也是咱们国情的独特之处:中国人讲究的是一定原则下的人情往来,不同于西方的精准计算。
自己生活中“红秤”的经历不少,短秤的经历也有。有一次卖家中的废纸,收废品的师傅称了废纸,秤杆也翘得高高的,说是18斤。18斤废纸的体量是多少心里没数,总觉得不止这点分量,恰好旁边有一袋三十斤装的大米,便让师傅称称大米,他一听脸就红了,又不能拒绝,勉强称了大米,30斤的大米在他的秤上只有18斤,秤杆也翘得高高的!
用天上的星宿为等分刻度,这是中国特有的方式吧。秦始皇在杆秤上加刻福禄寿三颗星,一看就知道他的深意:公平买卖、童叟无欺是古往今来的规训。福禄寿是中国人幸福的最高境界,如果成心欺瞒,在秤上耍心眼,称东西短斤少两虽然蒙混了顾客,可是少一两就少了福星,再少一两又少了禄位,若是少了三两,那么福禄寿三星就都离你而去了。这既是直观的训诫,也是微言大义的道德警示。
当时若给那个收废纸的讲讲秤上的福禄寿三星,他会怎么想?想起这事,就掂量出一些市场复秤台的分量了,它无言地搁在那里,是某些不良商贩心头的道德警钟。天地之间有杆秤!一杆秤,一头称的是物品,一头称的是良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