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建湖高级中学高一(11)班 张译天
六月的骄阳,映照着豆绿色的沱江水。
昨天,凤凰城还是梦中的剪影,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而现在,探出手便能撩起清澈的江水,抬起来,对岸的吊脚楼便是眼中之景。
我坐在微微晃荡的木船里,欣喜地看着四周湘西景色,但目光最终停驻的地方,竟是那上了年纪的船夫。老船夫白发苍苍,黝黑的面孔上的皱纹饱经了人世间的沧桑,额上的汗珠在烈日的照耀下一闪一闪,他那黑褐色而又沟壑纵横的手掌着舵,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和沈从文先生笔下的渡船老人如出一辙啊。我在心中默默念想。岸边游人如织,街上古色古香的店铺卖着凤凰的特产,几家银器店前身体健壮的小伙赤着脊梁,挥动着手中锤器猛敲银条,引得不少游人驻足观望。而姜糖铺子中飘出诱人的姜糖味又引得顾客盈门,“镇竿姜糖”大概不少人曾听说过,都想买些尝尝湘西的味道。
整个凤凰古城景区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老船夫还在,别具特色的店铺还在,那么能否遇见沈从文先生呢?这时,耳边传来女子放声歌唱的声音,抬头看着一旁的吊脚楼,身着彩装的少女唱着湘西民歌,似手指间滑过的清凉的沱江水一般,沁人心脾。或许那便是翠翠曾吟唱过的吧。我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沈从文先生已是作古的人,怎么会遇上他呢?
下了船,走上岸,回头再望一眼那老船夫,老人朝我友好地一笑,摇着船,远远地消失了。走不了几步,便到了沈从文故居。先生的宅子大概没有经过多少人为的变动,旧物依然放于原处。一切仿佛都还留着先生的气息,厅堂里还陈列着沈从文先生生前的照片、手稿。这时,一张带有血迹的手稿便吸引了我的注意。原来先生年轻时常夜以继日地写作,常流鼻血,有时夜间昏倒,伏在自己的血中,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或许先生体中流着湘西少数民族的血,有着一股子蛮劲,才能使他有着“乡土文学之父”的盛赞,才会让他热恋着的湘西展现在世人眼中。我看着先生年轻时似笑非笑,眉尖微蹙的照片,肃然起敬。
顺着人流,我缓缓走出故居,脑海中依然回放着《边城》里的景象,竟不小心与前行的人撞个满怀,抬起头,竟发现那是先生。他朝我抱歉地一笑,随后理了理长衫,挟着一摞书,神情温和而执着,匆匆忙忙地隐没在了深巷中。
我知道那只是幻象,却依然凝视着巷口,回味着短暂虚无却又挥之不去的遇见。
此时,耳边竟莫名传来傩戏古调犹存的弋阳腔,袅袅地环绕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