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不了你给的港口

2018-06-28 05:43苏尘惜
家庭生活指南 2018年6期
关键词:婚姻

文/ 苏尘惜

没了最爱的人,或许会有最合适的人。

安全感

九点半,卢悦冲进夜幕的时候人还有点儿多,刚才半瓶红酒下肚后,意识有点模糊,这会儿抬头看天上月亮,居然挂着两轮,整个人晕晕乎乎。

为了业绩,卢悦也是拼了。作为大龄未婚女青年,似乎只有在事业的道路上疾驰,在别人眼里才不那么罪恶。

仿佛她不结婚就是跟全世界作对,所以她要赚足够的钱来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何宁说:“万一三十岁嫁不出去,我如果还单身,就勉为其难娶你吧。”

当时卢悦把沙发上所有的枕头都扔到何宁头上:“你想得美,我单身一辈子也不嫁你。”

“好心没好报。”何宁斜睨了她一眼。

有时候卢悦想想,身边似乎除了何宁,真的没有其他可以交心的异性了,生意场上的这些男人走马观花似的来了一波又一波,谁也没在她心里留下点痕迹。用何宁的话来说:“大小姐你的感情防御是铜墙铁壁,也只有我这种超级玩家才能攻城略地。”

可能真的醉了,怎么满脑子都想着何宁呢?卢悦使劲儿摇晃着脑袋,想把何宁那张脸给摇晃出去。

可是,怎么这张脸越来越清晰了,不对,这人是真的,她伸手在眼前的脸庞摸了摸:“是真人啊?我以为出现幻觉了呢。”

“我去!大晚上醉成这样子,就不怕有人劫财劫色啊?”的的确确是何宁的声音。何宁在得知她酒席散场时间后,就驱车赶来接她,在外面足足等了半小时。

卢悦有时候觉得,谁要是跟何宁谈恋爱,那简直就是天堂,体贴、温柔、善良,把那些美好的标签往都往他身上贴也不为过。

很多人问她,既然他那么好,为什么你不收入自己麾下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何宁再好,但他却只是一个普通单位的小职员,他的薪水还抵不上她的奖金,他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要照顾,没办法放手拼搏事业。

这样的何宁,卢悦可以跟他做朋友,但如果做恋人,她还要为每日的生计担心,她不要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就是嫌贫爱富。”所有听过卢悦理由的人都这么说。

“我不是嫌贫爱富,我是没有安全感。”她解释,可她的理由那么无力。

“但婚姻不是为了安全感建立的,婚姻就是一起过日子。”

“如果只是过日子,我一个人也能过。”

爱情与现实的博弈

卢悦是真的缺乏安全感,念书的时候,所有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由她一点一滴攒起来的。

从小与父母疏离,从高中之后就从未向家里要过一分钱,父母每次争吵却把矛头指向她,说是为了孩子才勉强维持婚姻,争执到最后,父亲只会丢下一句:“没有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年少不懂事,她当初真的以为,她就是父母婚姻破裂的罪魁祸首,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他们争吵不为别的,只因为穷,贫贱夫妻百日哀。

所以她后来决定,除非攒够足够的钱,不然她绝对不会踏入婚姻。

因为多次醉酒,卢悦的胃不堪重负开始闹腾,每到深夜,都会绞痛得受不了。那天她实在受不了,给何宁打了个电话,那时已是夜里十一点,电话里传来大排档嘈杂的声音,还有女生撒娇问:“是谁来的电话?”

那时她才意识到,她不能总是依靠何宁,他也有自己的私生活。

“怎么了?有事吗?”何宁换了个地方,嘈杂声小了好多。

“没事,刚才电脑有点问题,明天再帮我修吧。”她撒了个小谎,挂了电话。不管现在还是未来的单身生活,学会独自应对病痛是一门必修课。她拿出好久之前的止痛药,干咽了下去,等痛处稍微散去,才硬撑着身子,打的去了医院。

深夜的医院大厅,依旧熙熙攘攘,只是,像她这般形单影只的着实是少数,大多都有人陪伴。她捂着肚子坐在大厅里,等着被叫号。

“嘀嘀”,何宁的信息再次传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真没事,别担心,早点睡吧。“然而此时,医院墙上挂的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 1∶34 分。

在看到那个短信的瞬间,卢悦其实是感动的,毕竟这么晚上都有人在惦记她。可是感动能转化成爱吗?没有足够经济实力的爱能存活多久?能支撑一辈子吗?有过父母的前车之鉴,她实在不敢存在过多幻想。

爱情与现实的博弈,她输给了现实。

“这样没用的我,是不是很讨厌?”

她胃穿孔的事,终究没能瞒住何宁。他斥责她生了这么大的病也不吭一声。

“我不能妨碍你谈恋爱啊,毕竟以后艰难的日子还很多,我总得学会一个人面对。”

“你说跟我们一起吃夜宵的姑娘,就是玩伴而已。”何宁解释,他大抵是怕卢悦误会,反倒是卢悦,瞥了他一眼:“你该谈恋爱了,你爸妈估计都快把我当成耽误你婚姻大事的头号敌人了。”

“那你嫁给我呗,以身相许。”何宁说这话的时候,刚从厨房里端来碗刚煮好的白粥,拿着勺子有些宠溺地说,“来,张嘴。”

那一瞬,卢悦感觉自己整个身子一颤,被他温柔的眼神吸引住了,他吹着滚烫白粥的模样儿竟有些好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

大概这就是爱情吧?仿佛看见了光辉似的。他一勺勺地喂,她一口口地吃,光看这副场景,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双恋人。

也是在那天,卢悦蹦出了一个破天荒的想法,或许,她和何宁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当然,前提是何宁不能再做着安逸的工作,而是要跟她一起努力奋斗赚钱,等到一切经济基础稳固了,就能走进婚姻殿堂。

可是,何宁却觉得,钱多就多花,少就少花,相较于在职场勾心斗角挣回那些钱,还不如安逸过日子保身体健康。

“如果为了跟我在一起,能试着改变吗?”卢悦说完这话,何宁的眼神有些闪烁,这次卢悦是真的确定,何宁爱她,很爱很爱。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爱能改变的,比如能力。卢悦尝试让何宁接触一些高薪的工作,可就算何宁再怎么努力,却总是跟那些氛围格格不入,仿佛一群高个子中,塞了个矮人。

何宁奋斗了半年多,却一点成功的苗头都没有,反而挫败了他的人生。

那阵子他灰头土脸的,哪还有以前的生气,卢悦的心里也添了石头,也许那样觥筹交错的人生并不适合何宁,她忽然觉得有些抱歉,硬生生将何宁拖进了泥潭之中。

“这样没用的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有一日,何宁突然问卢悦。

“不,我更讨厌逼你做这些事情的我自己。”卢悦说的是实话。

并非不爱,若你懂我

何宁三十周岁的生日,原本说好两人一起去日本旅游,不管是机票、住宿,一切行程何宁都安排好,卢悦也事先请好了年假,陪何宁过这个三十而立的生日。

可到了出发前一个月,卢悦忽然接到一个大单,要出差去一趟新加坡,假如完成这笔单子,或许就可能拿到六位数的年底奖金。工作这么些年,遇上这么难得的机会还是头一遭。

一面是恋人的生日陪伴,一面是挣钱机会。那天晚上她彻夜失眠,而枕边何宁的鼾声却分外安详。凌晨五点的时候,她已在窗口点燃了一根烟,在烟味儿中,何宁被呛醒,他皱着眉头问:“又失眠了?”

“如果这次我不能跟你去日本,你会生气吗?”

睡眼朦胧的何宁晃了晃脑袋:“你不想跟我去日本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卢悦将烟头捻灭,走到何宁身边,“日本以后还能去,但这次接单的机会是千载难逢。”

“钱钱钱,为什么你的生活里除了赚钱还是赚钱,似乎其他生活都只是赚钱的附庸。”一向脾气好的何宁也发脾气了,不管换了谁,临出发前却被告知放鸽子都会生气的是吧。

那天何宁离开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卢悦知道,这段感情或许是结束了。

何宁去了日本,当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是以前的同事,据说追了何宁很久。从何宁传上来的照片上看到姑娘满脸的幸福,大抵,何宁的另一段感情已经开始了。

卢悦一点生气嫉妒的心情都没有,反而有些释然。她在照片下面点了个赞,是真诚的祝福。

有时候,分开的两个人也许并非不爱,可能只是不适合,有人喜欢慢悠悠欣赏路边美景,有人必须在暴雨中疾驰奔往目的地,本来就是两种生活方式的人,强硬牵扯到一起,或许只能把生活过得一团乱。

有人问卢悦:“万一你赚够了钱,却丢了最爱的人,怎么办?”卢悦脑子里第一个反应的人就是何宁。

她莞尔笑笑说:“没了最爱的人,或许会有最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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