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晦的诗

2018-06-22 11:00
诗林 2018年3期
关键词:幻影白纸词语

庐山行

时间缩写的山中,只有生死两季

松针落向大地,琴弦就松开了琴手

古寺钟声波动,松风从无中吹送

在公园

公园读报,突然

展开一个形象

挤在一张喧嚷的地图上

等待印刷

别在领口,孩子们就吞下了甜药片

读他们的脑子,可被剖开

类似泛黄的白纸可写满字

读人造的面具怎样长成他们的脸皮

读小白鼠在实验室里抬头

倾听上空飞机的轰鸣

读他们的口号正在列队整条大街

而孩子们嗓音嘶哑

像吃过碎玻璃,他读到

自己曾有过的那张孩子的脸

正在此刻静静风化

成为一张松树皮。

卖 肉

挂肉的钩子荡过来

像钟摆!

死,也没有让时间停止

但是停顿,我们躺在一块

回忆自己的死亡,有那么一刻

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像出生,无人记得曾有过的哭喊

那完全是生命的哭喊,也只是

有人在黑夜里悄声告诉过我们

然后,然后就继续跪在那里

祈求着价格

支付我们廉价的一生

看见纸币上的幽灵

朝着人们的欲望和眼泪微笑了吗?

在伸来的手上残留着油脂

也残存着这样的意思:

最严重的死亡是

没有死透。

岛本最终留言

岑寂的早晨,我想起

我的少女往事

犹如今天的太阳

从以前的草地上升起

它曾看见我如何爱你

却并不真正在意

我已改变,不再是我

这是我所憎恨的

但十二岁的少年仍然住在深处

那些听过的唱片也仍在转动

维持着早已不存在的时间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我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

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

会向我伸出他的双臂

可我已不再是我

倘若相遇没有意义

相爱便成了死亡

因为你,真的是因为你

我今天就要这样去做

这样去死,这样可悲的情人。

注:岛本,村上春树《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中女性角色,十余年后重遇少年时代的未曾告白的情人,一夜缠绵之后不知去向,再无音信。

无人处

词语借由我们记起了

世界是一个幻象:当它醒来

房子瞬间就造起,我们瞬间

成了他们,而他们遗忘

沉迷在万象的凝视里,以为昨天

还是今天而今天已被世界梦见

他们起床,看见陈旧的太阳

从墓地上升起新的光芒

他们走上街道,自称我们

而我们是谁?当我们的词语

如此渴望介入,又一再

提醒着重量的流失

就像这永夜的流逝,流逝啊

一夜河流的假象已流进我们的泪腺

我们投映在世界的眼中

漂满沉默的幻影,幻影是

花与树的死,死是按下快门

又在心中重复开放,坠向

更深的梦境,当它沉眠

假,瞬间就造出了真

我们开始回忆。

手指长满手套

我们握手

两块上好的皮

在重逢!

严丝合缝的掌纹

我的皮手套里长满了肉

紧连着骨头

我的指骨是十枚

朽烂的琴键

我们握手!

手上还残留着往事的血

摸摸我的脸

我们在冬天合拢着双手哈气

多么光鲜夺目

我们抓起筷子吃肉

就像百年来的饥饿

在我们握手的时刻

全都释放了出来

我们再见

多么尴尬的仪式

脸上有着人的耻辱

戴着人皮手套!

空白一九九四

这一年是否真的有过一场大雪

没过幼年的膝蓋,现在已无法记起。

世界还没有侵入童年的湿地,昆虫

还被当做一种玩具,提供年复一年的消遣。

直到孩童们坐进残旧的教室

翻开来源,巨大而无法窥见全貌的

神秘,以白纸的形式统治了词语。

一阵袖口擦过鼻尖的冷

把孩子们的合唱声裁剪得异常整齐

只有贫穷而丑陋的孩子

没资格享有这殊荣。

但教师们最知道生命的真谛

要每个孩子种自己的作物

从此我等着墙角木架上的铁桶里

我撒下的那把黄豆什么时候发芽,妈妈

发酵的酸味涌出来,熏制着发白的脸颊。

我等着夏天的到来(我的朋友已经离开)

我等着秋天的到来

我如何来到了今天

没有一个人能够准确证实,回忆呀

空洞而沉重,那一年已隔得太久

是否在我的骨骼中留下隐秘的痕迹

我难以确定,也无从否认。

冷却塔

春天更适于送葬

大地那黑色的行列

缓慢爬行

二月在日历上过于真切

欲望,太像希望

捐出我们的时间和肉体

在春天的淫荡中烧灼

忘记自己的姓名

可炉渣里还有我们的面孔

云中还有变形的梦

通过雨水和季节

在做,向着噩梦的方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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