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布局中国养老金市场

陆玲 陈致远

“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富达（Fidelity）是一家家族企业，一直没有上市。因为没有股东层面的压力，可以让我们静下心做一些更长期的工作。”近日，《财经》记者在北京金融街专访了富达集团（Fidelity）的女掌舵人Abby Johnson（阿比盖尔·约翰逊）女士。她是富达国际董事长，同时也担任美国富达投资（Fidelity Investments）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与世界其他一些顶尖资管巨头的明星领军人物不同，这位约翰逊家族的第三代女掌门Abby Johnson一直低调、慎言，很少出现在镁光灯下。这也是她第一次接受亚洲记者的采访。

1946年，富达投资成立，总部设在美国波士顿。其创始人是Abby Johnson的祖父爱德华·C·约翰逊二世。在第二代掌门约翰逊三世主政期间，富达投资扩张成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集团，并维持至今。

目前，富达投资是全球最大的共同基金公司，也是美国最大的养老金管理公司，包括最大的401k管理人、最大的缴费确定型计划DC管理人、最大的个人账户（IRA）管理人，管理总资产达2.5万亿美元，占全美共同基金市场份额的12%。

富达国际成立于1969年，原为于富达投资的国际投资部门。于1980年独立于美国的富达投资。

据《财经》记者了解，截至目前，富达国际的股份主要由员工、管理层及创始人家族成员持有。

2014年，Abby Johnson继承父业正式获任富达投资集团的CEO，成为世界基金管理行业最有权势的女人。现在Abby Johnson女士管理公司所有金融服务，并负责公司资产管理、零售和机构经纪、退休和福利服务，以及企业运营等职能部门。

富达国际以主动投资见长，注重“自下而上”的选股策略，比较重视基金经理个人的作用。在该投资哲学下，富达塑造了_大批传奇式明星基金经理，包括“投资大师”彼得·林奇、“欧洲股神”安东尼·波顿。

2004年，富达国际进入中国市场，设立上海办事处。2007年在大连成立技术中心，至今已雇用超过500名员工，为亚太地区及英国的业务提供系统和运营支持。2015年3月，富达国际获得8亿美元的QFII额度，后总额度增至12亿美元，是全球拥有最高QFII额度的基金管理公司之一。

“我们很早就开始考虑在中国投资的广度以及深度。”Abby Johnson女士告诉《财经》记者。

自2017年起，随着中国政府一系列金融对外开放政策的推出，一批海外资管巨头化身“洋私募”出现在国内市场，共同参与中国规模庞大且日益增长的资产管理市场。

2017年1月，富达国际成为第一家获得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业务资格的外资资产管理公司，并于2017年5月推出首只私募证券投资基金产品，投资境内债券市场。2018年1月，又推出两只全新私募证券投资基金，其中—只股票型私募基金以及一只周定收益类私募基金。

“没有哪家海外基金公司能够忽略中国市场。开放给了我们很大的机会，反过来，其实外资进入中国，对中国资本市场也是很正面的一个推动。外资私募将带来成熟的资产管理模式、投资理念，可能会改变国内公司的投资方式和投资理念。”Abby Johnson告诉《财经》记者。

Abby Johnson女士表示，對于富达国际而言，长期的规划以及战略很重要。而富达国际在中国的长期目标就是进入养老金市场。“如何一步一步推进在中国养老金市场的布局，是我们每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布局中国

《财经》：从您的角度如何评价富达国际过去这么多年的成绩，尤其是在中国的发展状况？未来将如何在中国进行布局？

Abby Johnson：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富达是一家家族企业，一直都没有上市。因为没有股东层面的压力，可以让我们静下心做一些更长期的工作。

富达国际在中国从事投资业务已有20年了。我们很早就开始考虑在中国投资的广度以及深度。

2004年，富达国际进入中国市场，2015年成立外商独资企业（WFOE），2017年拿到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人资格，成为第一家获得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业务资格的外资资产管理公司。目前，富达国际旗下外商独资企业已在中国推出三只全新私募证券投资基金。

此外，我们拥有12亿美元的QFII投资额度，是全球拥有最高QFII额度的资产管理公司之一。

现在越来越多外资基金管理公司进入国内。中国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市场，它和美国市场、欧洲市场都不同，因为中国的一切都是新的，而且变化非常快。过去几十年，中国经历了令人惊讶的变化，能够参与到中国的发展当中令我们非常激动。

我认为中国养老金第三支柱的发展是非常好的机会，这也是富达在美国市场最擅长和最知名的业务。富达国际的愿景之一，就是希望在未来帮助更多的人群，为他们提供未来的财务规划，并进行养老方面的规划，为他们制定个性化的产品。

富达国际在中国从事投资业务已有20年了。图/富达提供

《财经》：进入中国这么多年，尤其拿到私募基金管理人资格后，是否会面临一些本土化不足的挑战？

Abby Johnson：每家外资公司进来，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法。富达是一家自下而上，非常注重基本面的公司。我们有自己的投研方式，有自己培养人才的方式，比如说我们的基金经理是要经过七年，进行三次不同的轮岗才能最终成长为基金经理。

如果不是我们2011年就开始在中国有研究人员，我们去哪儿找这些专业人员？外资资产管理公司进到中国来，最简单的方式是在中国找最好的基金经理，但是这个最好的基金经理不代表能符合公司的理念。有的时候一旦完全本土化，同时也意味着可能要放弃很多全球化的优势。

《财经》：近期中国政府推出了一系列超预期的金融对外开放政策。如何看待金融开放对中国的影响？

Abby Johnson：开放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意味着巨大的机会。我们非常看好这个开放的市场，中国市场确实是没有一家海外基金公司能够忽略的。开放的市场给我们很大的机会，反过来，外资进入中国，其实对中国资本市场也是很正面的一个推动，不光是权益类市场，债券市场也一样。

A股纳入MSCI指数后，外资进来，将带来成熟的资产管理模式、投资理念、投资策略和合规风控做法，可能会改变国内公司的投资方式和投资理念。我们已经看到中国的监管层变得越来越开放，资格考试可以通过英语完成，可以让更多外面的人才进来中国，这是非常值得欣慰的一件事。

我们很大的优势是用全球的视角来观察中国公司未来发展，这在全球一体化的框架下是很重要的。

《财经》：您如何理解资管新规对中国资产管理行业的影响？

Abby Johnson：新的法规出来，一定有很长的过渡期，因此投资者可能要慢慢接受投资一定有波动性和风险的理念。资管新规对行业的影响要看银行对理财产品处理的速度，以及投资者的接受程度。目前只是个过渡期。我们希望监管新规出台后，我们做的资产管理的投资者教育，真的可以帮到投资者。因为如果投资者没有这个概念，只听我们讲的话，他们可能没有共鸣。

资管新规打破了刚性兑付，从长期来看，对中国的资产管理行业会有一个里程碑式的影响。这要求他们回到根本的投研能力的提升。这对主动管理的资产管理公司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财经》：现在中国正推动公募基金参与养老金的第三支柱体系。如您所说，这也是富达在美国市场最擅长和最知名的业务。有什么经验或者教训可以分享？未来如何在养老金方面布局？

Abby Johnson：对于富达国际而言，长期的规划以及战略很重要。富达国际在中国的长期目标就是进入养老金市场。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了私募基金的管理人资格。

如何一步一步推进在中国养老金市场的布局？从公司战略的角度，我们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目前而言，我们能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投资者教育。我们现在花大量的精力确保目前投资者能夠得到正确的教育，也希望将富达国际在养老金方面的经验能够带入中国。

我们知道，养老金是一个长期的业务。发一个目标日期基金（TDF），可能要20年、30年才能达到投资目标。所以要非常的谨慎。投资者应该买一个经过测试过的产品，或者测试过的一个投资策略。如果一个大熊市跌了20%-30%，然后回到当初的水平是很难的。

美国的养老金体系是在不断摸索之中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不少经验值得中国借鉴。就401K来说，它的默认机制是很重要的。我们做过很多投资者教育的调查问卷，发现在没有默认（default）的条件下，很多投资者自己是无法做出选择的。但是默认机制的前提是要有一个很好的机制，能默认到适合他们的产品，这是最重要的。除了默认机制，我们也很注重税收在养老金业中的作用。目前中国政府已经出台了相关的税收优惠，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养老金方面，最重要的教训是：提供高水平的服务非常重要。因为普通投资者没有专业的金融知识，他们通常对大量的金融信息感到困惑，不知道怎样为未来规划。

对于参与机构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让这些复杂的决策变成非常简单的产品，以方便人们做出正确的决策。同时让他们有信心，他们的投资决策是满足自己需求的。这可能需要找一个财务顾问来和他们解释，或是运用科技的手段，帮助人们了解不同的投资选择。

拥抱AI技术

《财经》：您刚才提到科技，越来越多的投资机构开始拥抱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如何看待AI技术和区块链对资产管理行业的影响和应用？

Abby Johnson：人工智能在很多方面都会给资产管理行业带来变化。比如通过AI来进行市场研究，或者改善客户端的服务水平。目前我认为更有价值的是作为工具来支持和服务客户。因为很多客户的问题和需求有时都是一些重复性的，可以通过机器学习来完成。之前很多人希望能够和财务顾问沟通完成，而现在可以用AI的技术来实现和替代。

区块链能够为金融行业和资本市场带来更高的效率，这也是我们正在探索的。当然这样的变化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说区块链技术颠覆传统金融系统还为时尚早。可以说，在中国，现在通过区块链技术已经可以在很多方面实现跨越。

《财经》：富达在AI和区块链等新技术领域有哪些战略规划和布局？

Abby Johnson：富达国际是一家主动管理型公司，如何利用新技术，把研究做得更深、更有效率，我们一直在尝试。目前对于富达投资而言，主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投研端，一是客户端。

客户端，比如机器学习、人工智能等技术更多集中应用在客户端，用来更高效地服务客户。富达投资于2017年推出了智能投顾服务——Fidelity Go，希望提供一个简单、负担得起的方式让熟悉科技的投资者、特别是年轻一代，也能享受到专业财富管理的优点，投资门槛0美元，而且费用低。我们的目标是希望推出一种低成本、全数字化的产品。

富达一直对比特币和区块链技术非常关注。富达投资是加入IC3（加密货币与合约）项目的首家金融机构。另外在科技金融方面，富达国际在香港已连续四年赞助金融科技加促器SuperCharger，通过参与新创公司的育成及训练，参与金融科技的发展。

我们一直在云端或者基础设施这块投入很大。但投资并不是去追逐短期热点，更多是为了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的收益。比如以前美国最早电脑是Mainframe，从Mainframe转到Intenet，现在转到Cloud，这种大的转变，是富达需要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