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二默
作为当代台湾最为著名的文人之一,余光中以一首《乡愁》为广大读者所熟知。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先生在台北溘然而逝,而今,余光中先生已然魂归故里,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再无乡愁。余光中先生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的创作及翻译工作,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他曾出版过诗集21本,散文集11本,评论集5本,翻译集13本。《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正是余光中先生生前最后一本亲自审定的散文集,而文集的名字也恰似余光中先生一生的最佳注脚。
读余光中先生的散文,美自然地蕴藏在唇齿之间,作为诗人,余光中先生精于炼字,这种对文字韵律节奏的敏感,同样代入到了散文的写作中。可以说余光中先生使用诗歌的语言、诗歌的韵味去创作,所以他的散文有留白,有顿挫,有音韵,脱离了诗歌题材体裁的束缚,散文给了余光中先生恣意挥洒的空间,而这种恣意也赋予了其散文潇洒自如,令人心生向往的力量。
就如余光中先生自称是个“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仅论及散文,余光中先生也绝非只此一种写法。余光中先生在文气纵横时可写“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到了幽默温情时,散文呈现出的又是另一番模样。
《我的四个假想敌》中,余光中以一种俏皮诙谐的方式写尽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和不舍,他将女儿未来的男朋友称之为假想敌,将男孩子们的追求称之为“信箱被袭”和“电话中弹”,将女儿的应答称之为“开门揖盗”和“内奸接应”。在这些描写里,我们忘却了他是一个风华绝代的文人雅士,只记得他是一位有着无尽惦念的父亲,文风转换有如赤道和北极,然而却并未令人觉得突兀,这既和他作为父亲的真情实感相关,也和他不拘泥于定式,喜欢纯雅天然的特性有关。
及至晚年,余光中先生当可称得上是“笔力醇而愈肆,文风庄而愈谐,收放更见自如,转折更见多姿”。就像他的散文,你似乎找不到曾经那种华美的、让人惊艳的文字,然而字字句句之间,却又有着无限的情意。
余光中在《缪斯的左右手》中写道“散文是一切文体之根;小说、戏剧、批评,甚至哲学、历史等等,都脱离不了散文。”余光中先生对散文的如斯推崇也使得他扩展了散文的境界,而不仅止于美文。在余光中先生的散文里,我们可以看到他以一种局外人般的清醒意识,用或冷峻或冲淡或华美的语言对自我进行剖析解读,也可以看到他深入局中以人父人子的身份描摹其天然情感。
而今斯人归去,生前的毁誉褒贬已经随着一抔黄土如青烟般散去,再读余光中先生的诗文,或许我们只能感叹一句“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