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收藏鉴定之望闻问切

□刘 钊

鹊桥仙·樱花

风掣经幡，晚钟素响，与谁共醉潇江？

徨徨半生一叶渡，问冷暖，不忆冯唐。

孤帆半面，春笛一曲，又是樱花北望。

珞珈不愁痴心人，何必数，花落几双？

中国传统中医诊断，经千百年的临床实操历练，有“望闻问切”之法： 望，指观气色；闻，指听声息（后又附加察觉气味）；问，指询问症状；切；指摸脉象。合称四诊。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们在鉴定收藏文物的过程中也有各种不同的实践经验，其方法原则与中医的四诊极其类似，只不过诊视的对象是各种历史文物。今笔者试将多年鉴赏造像的技法经验对应于中医“望闻问切”的实践操作，总结融炼如下，以期与诸位藏友交流心得。

西藏布达拉宫玛拉康殿

西藏萨迦寺藏金铜佛像

西藏拉萨小昭寺藏金铜佛像

1.望

中医谓之观其色，鉴赏谓之观“形，神”。须知造像有没有灵魂在于“神”，有没有躯壳在于“形”，造像之所以存在，其需要传达的佛教哲理和人文关怀，以及佛教慈悲和佛国世界的具象化全赖形神之表达。所以说“形神”的优劣居于判断造像各种价值的条件之首。就“望”之法，各位法家各有各的门道技巧，可总离不开“远观”和“近查”。

远观是置造像于身前一米开外，从远处观赏其意味和气韵，最主要体会其“神”，就是那种由内到外的美学和力量投射。有的造像气场强大，20厘米的尺寸，就算在3米开外亦能让人动容，令人陶醉，此种造像定为精品。8世纪以前的印度、尼泊尔早期造像，以及早期中原造像都更重于内在的“神”的气质表达，用此远观法可便捷享其意味。真正喜欢造像艺术的朋友往往将这类注重内在“神”的高水准造像单独放置，再配合上恰到好处柔和的灯光，燃上一支细香，于静室中细细品味造像艺术那独特的魅力幻化，不失为一种极大的心理满足。

近查是置佛像于掌中，观察各种制造工艺细节及历史的痕迹。造像的各种工艺，镶嵌、鎏金、錾刻、加彩以及封藏等工序，都须通过“近查”来审视其优劣高低。另外，金铜造像的表面在历史的变迁中会留下很多磕碰、划痕，甚至造成一些局部器件的缺失，细细抚摸这些历史痕迹，感受百年前的大漠孤烟、熊熊战火亦或金戈铁马等浓缩在这些器物身上的“加注”，也不失是通过造像这个特殊媒介实现与历史事件神灵穿越的绝佳途径

在“近查”阶段中考据一些具体细节或者有疑问的局部区域时，放大镜永远是你忠实的伙伴。

中医中“望”居于四诊之首，可见其重要性。同理，“望”在造像鉴赏辨别中也是最重要的步骤。无论是区分造像艺术的水准高低还是分辨器物的真假优劣，视觉的直接沟通以及艺术气息的准确捕捉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也同时反映了鉴赏人内在功力的高低及其学识修养甚至人品的好坏。

西藏色拉寺释迦牟尼金铜佛像

西藏聂塘寺弥勒菩萨金铜佛像

2.闻

四诊中“闻”为“听”，是对声音和气息微妙变化的判断。放之造像鉴赏辨别上是通过聆听各种材质声响的不同，判断金铜造像材质的优劣，还可凭声音判断大致的造像历史阶段、产地以及器物本身是否有铸裂和老补，尤其是那些有封底、漆金、泥金的造像此法更加有效。

把“闻”的意义延伸，可以附加嗅觉的判断，将造像靠近鼻孔，轻嗅气息，从铜锈、烟火气味中体味造像的可能地域，这同样是造像判断的重要一环。对于藏传造像，在装藏仪轨中本就有填加香料一步，主要添加的香料有五香：即龙脑香、红檀、黄檀、肉蔻、红花。这也是藏传造像往往有种特殊香味的原因，甚至是封藏打开很多年的造像，内膛中依然会残留淡淡的似迷迭香的香味。

古代的佛像都是置于佛龛或庙堂之上被供奉，千百年来虔诚的信徒无不焚香祝愿，合什祈福。而不同等级的寺庙所用香的等级不同，皇家贵戚与平民百姓私家所用香烛也自有不同，这些气息和香氛都相应凝固在不同等级的佛教造像之上，并伴随着不同的历史变迁一直传到今天。这些活的“气息”同样是我们鉴赏和辨别造像是否师出名门的佐证依据。当然，我们不能一叶障目，唯血统论一以概之，而要进行综合的整体性的科学判断。

3.问

类似于中医诊断中的“问”诊，造像鉴赏辨识中同样离不开“问”这一环节，通过和曾经的保管者了解造像的过往历史和保存状况可以有效地分析造像的来源和归属。这也是海外收藏界注重藏品传承有绪的原因。诚然，收藏的故事千差万别，收藏者的心态也不一而足，如何通过沟通交流获取相应真实的信息是这一阶段的关键。同时，我们可以籍由各种参考资料以及拍卖记录甚至各大博物馆的馆藏实物去对照发现藏品的相关信息，这同样是“问”诊中不可缺失的功课，尤其对于初习造像艺术的朋友，多问多学都是最好的选择。通过这样不停地积累，学“问”自然会形成沉淀，变成自己知识体系中营养元素。

西藏萨迦寺释迦牟尼金铜佛像

西藏夏鲁寺壁画

4.切

中医谓之“切”脉，是四诊中难度最大，最考验医者功力的技法。在收藏造像中亦是如此，当将手指沿着曾经翻飞跳跃的刻刀留下的痕迹划过，当用指尖去接触衣褶、飘带的灵动飘飞，甚至当你轻轻地掂试造像的手头重量。这都是“切”的具体体现。“切”诊一定是在总结了前三诊的基础之上，依照多年经验积累沉淀方能为之。

中医四诊是古代传统治疗的高度总结提炼，它集合了前人的悠远智慧，得以传播造福四方。造像鉴赏辨识之“望闻问切”也是多少前辈鉴定、欣赏造像的必然方法！笔者试着用自己多年的经验体会去理解、提炼，简单总结并分享给诸位，是希望我们这一辈人能够继承和弘扬古代造像艺术文化的精髓，保留历史传统，传承文化血脉，如此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