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国际化人才培养的高校外语专业转型发展新篇章∗

2018-06-19 08:39吴承义
外语学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外语国际化人才

吴承义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 150080)

提 要: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历史性变化,这些变化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对国际化人才培养提出前所未有的新要求,也为高校外语专业的转型发展提供前所未有的新机遇。高校外语专业应明确国际化人才培养主渠道和主阵地的核心定位,矢志于国际化人才培养的战略任务。国际化人才培养实践的前提是确立基于中国需求的国际化人才观。当前高校外语专业在坚持培养传统的外国语言文学专业人才的同时,正积极探索培养新型的国际化复合型人才的新路径。未来,外语专业在专业服务对象、人才培养定位、人才培养内涵、文化习得范畴、语言习得标准等方面应大胆创新,实现专业转型发展新的超越。

改革开放40年,中国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历史性变化,中国政府和民间行为体在国际生活中与世界的对话、交流甚至是抗衡活动范围之广、频率之高、层次之深均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因此对国际化人才的需求也前所未有地旺盛。鉴于此,研究高校外语专业如何更好地服务于国际化人才培养,便成为一项重大而紧迫的时代课题。

1 高校加强国际化人才培养的需求背景

当前中国高校急需加强国际化人才培养有其特殊的时代背景,主要有3 个方面:

1.1 中国已全面深刻融入国际体系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已全面深刻融入国际政治经济体系,并“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习近平2017),中国正由一个地区性国家向全球性国家转变,国家海外利益已呈全球化分布态势。当前,经济上,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已是第一大货物出口国(李艳秀2013:276)、第二大对外投资国(陈恒2017)和第二大海外净资产国(周艾琳2015);外交上,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展现出一个负责任大国的风采,“北京共识”“中国方案”备受关注,中国的国际形象和话语权显著提升;人文上,中国与世界的人文交流频繁深入,无数中国人走出国门,“中国热”“汉语热”方兴未艾;安全上,中国积极参与联合国维和和亚丁湾护航行动,并在非洲吉布提建立首个海外保障基地。中国与国际体系的紧密联系和频繁互动,要求中国必须培养一支规模足够大、水平足够高、具备国际视野、拥有国际胸怀、熟悉国际规则的国际化人才队伍。

1.2 中国正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

十八大以来,中国开启全面深化改革开放新征程,特别是2013年中国正式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引起广泛国际反响。从积极方面来看,一些国家将“一带一路”视为中国提供的重要国际合作平台和重要国际公共产品。“一带一路”贯穿亚欧非大陆,一头是活跃的东亚经济圈,一头是发达的欧洲经济圈,中间广大腹地国家经济发展潜力巨大。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资金、产能方面享有优势,而沿线国家在市场规模、资源禀赋方面优势明显,互补性强,潜力巨大,前景广阔。经过5年建设发展,“一带一路”沿线有六十多个国家①与中国展开卓有成效的合作。2013 至2017年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货物贸易额累计超过5 万亿美元,对外直接投资超过700 亿美元,中国企业在沿线国家推进建设75 个经贸合作区,创造就业岗位21 万个(王莉2018)。这些经贸投资合作的顺利实施,离不开大量具有外语能力的商务、贸易、投资、法律、工程等领域的国际化人才的深度参与。从消极方面来看,“一带一路”建设面临东道国政治、经济、法律、社会、安全等诸多复杂风险以及西方国家炒作“中国新殖民主义”的冲击。作为一个开放性的国际倡议,“一带一路”建设涉及地域之广、领域之泛、国家之多、文化之多元,社情之复杂前所未有,需要大批高水平国际化人才参与应对。

“一带一路”建设机遇与挑战并存,收益与风险相伴,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国际化人才培养的需求。

1.3 全球战略格局正出现新一轮大调整

当前,国际局势波云诡谲,全球战略格局正在经历冷战后最深刻的新一轮调整。全球化和全球治理方面,近年来,反全球化和民粹主义趋势上升,特别是随着英国脱欧和特朗普推行“美国优先”政策,世界俨然进入“失序”时代,全球化进程和全球治理遭遇重大挫折,美、中、俄、欧、日等各大力量纵横捭阖,重新寻找各自定位。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作为受益方,中国选择继续支持经济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借助“一带一路”建设契机,中国积极为全球治理贡献“中国方案”,争当“新全球化”引擎,这是新时代中国实行全面对外开放的战略布局要求,也是中国必须履行的大国国际责任。但是中国的“积极作为”在赢得赞赏和合作的同时,也会招致重大质疑甚至阻挠。

大国关系方面,最大变化是中美关系跃升为最主要的国际战略矛盾。从奥巴马的“亚太再平衡”到特朗普的“印太战略”,美国明确将中国正式锁定为主要战略对手,对华战略出现实质性转变。当前中美贸易战激战正酣,美国挥舞超级大国科技经济优势大棒,短期意在敲打并迫使中国在双边贸易中让利美国,长期是要中国臣服美国霸权,赶在中国真正崛起前彻底遏制中国。可以说,中国当前的全球战略处境,处于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历史时期。全球战略格局新一轮的调整,给中国带来机遇的同时带来更多挑战,这对国际化人才培养无疑形成新的刺激效应。

综上所述,中国全面深刻融入国际体系,可视为当前高校加强国际化人才培养需求背景的“基本盘”,而“一带一路”建设与全球战略格局大调整,则是进一步刺激高校加强国际化人才培养需求的“新变量”。在此背景下,中国参与国际合作、迎接国际挑战,急需更多“具备在国际领域内进行深层交流、对话、沟通和抗衡能力,具有兼容并包的精神,能够不断学习和吸收先进文化和知识的国际化人才”(宋娜娜 2012:45)。鉴于此,我国高校外语专业应当顺应潮流,发挥优势,抓住机遇,勇于担当,强化外语专业作为国际化人才培养主渠道和主阵地的基本定位,不断创新发展,通过致力于加强国际化人才培养实现外语专业的转型升级。

2 基于中国需求的国际化人才观

2.1 国内关于国际化人才内涵与标准的讨论

国内最早对国际化人才的专项研究,可追溯到2001年的“构筑上海国际化人才资源高地”研究报告。报告认为,国际化人才是“指具有较高学历(本科及本科以上)、懂得国际通行规则、熟悉现代管理理念,同时具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和较强的创新能力及跨文化沟通能力的人才”(丁进2010:29)。杨建国和李茂林认为,国际化战略人才的构成要素包括“坚定的国家意识,开阔的国际视野,深厚的人文情怀,精湛的专业技能,健康的体魄,高强的学习能力以及可持续发展潜力”(杨建国 李茂林 2010:72)。冯刚提出,国际化人才是指“把国家和民族利益放在首位,能适应国际化的战略目标与趋势,促进国际化组织整体效能,具有国际化理念、能力、知识、心理素质,以及特定的思想性格行为特质和魅力,能在国际化竞争中把握规律进而创新的高层次人才”(冯刚2011:17)。曹德明指出,外语院校培养的国际化人才至少包含以下6 项特质:一是有全球视野、国际观念,了解当今时代问题、世界发展历史与趋势;二是有民族情怀,熟悉中国传统文化,理解中国现实国情,有报效祖国的社会责任感;三是有创新精神和思辨能力,善于学习,适应变化,充分胜任竞争;四是有参与国际事务、国际经营活动所必需的专业知识与能力;五是至少精通两门外语,听、说、读、写、译本领过硬;六是有跨文化沟通能力,能理解和尊重不同的文化(曹德明2011:3)。仲伟合提出,“全面培养学生跨文化交际能力、实践能力、创新能力、就业创业能力和自主学习能力”,同时“突出学生跨文化交际能力和实践创新能力的培养,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强烈的创新意识、卓越的专业技能、深厚的公民素养,能直接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的有社会责任感的拔尖创新型国际化人才”(仲伟合 2013:98)。李媚等通过赋予 GLOBALIZATION英文单词中9 个字母以特殊含义,提出国际化人才的9 个标准,即 G—Global Mindset 国际化思维;L—Language 外语能力;O—Occupational Skills 专业知识与技能;B—Background of Oversea Experience海外经历背景;A—Ability for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跨文化交际能力;I—Innovation 创新能力;Z—Zigzag 抗挫折能力;T—Tangram Spirit七巧板精神;N—National Dignity 世界眼光,中国立场(李媚等 2013:23-26)。在此基础上,贾文键结合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化人才培养理念和实践,部分调整GLOBALIZATION 字母含义,提出自己对国际化人才标准的看法(贾文键2015:22-23)。王雪梅提出,国际化人才的内涵主要涉及知识、能力、素养3 个方面,见表1。一是需要拥有合理的知识体系,包括专业知识、国际知识和语言知识;二是需要具备跨文化能力、创新能力和终生学习能力;三是应该具备较深厚的人文素养、科学素养和信息素养(王雪梅2014:67)。肖肃和李明月全面考察国际化人才素质指标构成,共同提出“国际型人才素质评价指标分析体系”,见图1,涵盖思想品格、心理素养、知识体系、技巧能力4 个指标类别和17 个具体指标要素(肖肃 李明月2014:151)。

表1 国际化人才的内涵(王雪梅2014:67)

图1 国际型人才素质评价指标分析体系(同上)

2.2 响应中国需求的国际化人才标准模型

通过以上梳理发现,国内学者对国际化人才概念内涵和质量标准分别进行个性化研究,可谓百花齐放,但就实践意义来看,对于面临国际化人才“赤字”的中国而言,国际化人才内涵标准学术讨论最有意义的核心命题应当是:中国到底需要怎样的国际化人才。换言之,中国需求视角下的国际化人才标准模型是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就是要构建一个符合中国当前和未来全球开放、国家安全和国家发展战略需求的理想化的国际化人才标准模型,重点要把握以下4 点:

一是国际性,指国际化人才应当具备外语能力、世界文化、国际视野、国际胸怀、国际意识、国际规则、国际竞争力等元素。这些国际性元素是国际化人才构成要素中的“共核部分”,发挥的是主体作用。

二是民族性,指国际化人才应当熟悉“中国情况”,具有“中国情怀”,其中“中国情况”为国际化人才工作提供基础,“中国情怀”则为国际化人才工作提供方向,防止出现当代“假洋鬼子”或“汉奸”。这些民族性因素是国际化人才构成要素中的“中国特色”,发挥的是依托作用。

三是复合性,指国际化人才应当具备多元化的语言、文化及其他专业知识、能力和素养。关键是要理性认识外语能力在国际化人才培养中的作用。一方面,没有外语能力万万不能;另一方面,只有外语能力也并非万能。长期以来的一个重要误解是,可用外语特别是通用语英语沟通的人就是“国际人”。其实会说外语,不代表对文化差异有感性认识,因此不能简单混淆外语能力和国际化能力。

四是广泛性,指国际化人才的范畴远远不止外国语言文学专业人才。国际化人才大致包括外国语言文学专业人才和具有外语能力的其他专业人才,后者范围十分广泛,可能涉及外语专业以外所有人文社科和理工科的专业人才。

总之,一位人才,会外语,不一定懂外国;懂外国,不一定懂中国;懂中国,不一定有服务中国的情怀。中国所需的国际化人才至少是这些要素的合集,归纳起来就是“三懂一有”即懂外语、懂外国、懂中国、有情怀的人才。

3 外语专业参与国际化人才培养的路径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要“开展多层次、宽领域的教育交流与合作,提高我国教育国际化水平”,“培养大批具有国际视野、通晓国际规则、能够参与国际事务和国际竞争的国际化人才”(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工作小组办公室2010)。我国高等院校外语专业,无论来自外语类院校还是来自综合性院校,都应主动强化国际化人才培养主渠道和主阵地的基本定位,坚持“一切为了国际化人才培养”的办学方向。具体说来,外语专业参与国际化人才培养大致有两条实施路径。

3.1 传统路径:培养外国语言文学专业人才

所谓传统路径,指的是外语专业充分发挥外国语言文学学科专业传统积淀,不断创新教学方式方法,培养国家全球开放、国家发展和国家安全所需的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人才。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人才,从层次来看,可分为本科、硕士和博士人才;从类型来看,可分为学术型、专业型和职业型(王雪梅 徐璐 2011:10)。这种比较传统的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人才培养,强调在熟练掌握外国语言技能的基础上,全面了解对象国的人文和社会科学知识与基础理论,培养能活跃在国际舞台,在各领域从事外事、翻译、教育、管理、研究等各种工作的国际化人才。

需要特别指出,在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人才中,本科人才培养是重中之重。根据现行《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包括英、俄、德、法等语种以及翻译和商务英语共计62 个专业(教育部 2012),这是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本科人才培养的基本格局。但是,近年来国内外国语言文学专业本科人才培养出现一种新形态,即某些院校发挥多语种优势,采取“外语1 +外语2”的人才培养模式,培养适用的国际化复语型人才。比如上海外国语大学推出的“通用语种1(专业)+通用语种 2(双学位)”和“非通用语种+通用语种”的本科复语型人才培养模式(王雪梅 2014:68)。

3.2 新兴路径:培养新型国际化复合型人才

新兴路径指外语专业摆脱“自留地”思维,发挥多语种跨学科优势,进一步大胆创新人才培养模式,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不同层次的新型国际化复合型人才。

纵览全国高校,这类人才培养实践大致有以下两种形态:一是“外语+专业”的形式叠加。如上海外国语大学推出的本科层次一般复合型人才培养系列模式,包括“多语种+国际政治、国际关系等专业”的国际职员人才培养、“国际金融、国际法律专业+多语种课程”的国际金融法律人才培养、“国际经济、国际贸易专业+多语种课程”的国际经济贸易人才培养、“新闻传媒专业+多语种课程”的国际新闻传媒人才培养、“对外汉语专业+多语种课程”的对外汉语教育人才培养(同上)。这类人才培养模式的亮点在于多语种能力与具体专业理论知识并存,缺点可能是二者交叉融合的深度不够。

二是“外语+专业”的实质融合。一些高校十分强调学科的国际视野,对非外语专业学生外语水平有较高要求,即能够应用外语进行对外交流、阅读学科专业前沿著作、参加本学科专业国际学术研讨会等。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是,外语专业运用通用语种特别是英语,为非外语专业学生开设一些“国际化专业课程”,促进学生外语与专业的深度融合。如北京大学提出逐步加强英文平台课程和双语教学课程建设,鼓励院系推出若干门具有鲜明学科特色的英语授课课程,作为通选课面向全校开放,以培养学生跨文化交际和专业交流能力。清华大学为培养具有宽广国际视野及外语沟通能力的人才,在各类专业人才培养方案中,对一些专业的核心课程实施双语教学(陈海燕2017)。另一个有效方案是国际合作办学。黑龙江大学中俄学院本科层次开设法学、化学工程与工艺、应用物理学、生物技术、数学与应用数学和金融学6 个专业,坚持“专业+俄语”的国际化特色办学道路,70%课程引进俄罗斯的师资、教材和课程体系,中方师资队伍15 人中,俄语语言文学背景者达12 人,占比80%,学院语言类课程均由中方外语师资完成。②与“传统路径”相比,外语专业参与国际化人才培养的“新兴路径”,其人才培养最大亮点是突破“语言”范畴,从“语言”拓展至“专业”,课程设置带有比较明显的专业指向,是外语专业未来转型发展的新方向和增长点。

4 国际化人才培养驱动下的外语专业转型发展谏言

4.1 专业服务对象超越本位主义:从“服务外语专业学生”拓展到“服务其他专业学生”

传统观念认为,外语专业的人才培养服务对象主要是外语专业自己的学生,对其他专业学生的服务基本停留在“大学公共外语”教学层面。但是若从国际化人才培养视角来看,外语专业应打破“本位主义”的陈旧观念,突破传统的专业藩篱,在完成好外语专业人才培养的基础上,在更大范围内不拘一格地承担更加多元的国际化人才培养任务,比如不仅可继续通过公共外语教学为其他专业学生外语能力培养提供支持,还可用外语为其他专业学生直接开设多样的国际化专业课程,或者参与中外联合办学项目中的语言类课程或专业类课程教学。

如此一来,外语专业的直接服务对象将由外语专业学生为主,扩展到面向其他专业学生,专业发展将由“为了外语专业而外语专业”转变为“为了国际化人才培养而外语专业”,由专注于本语种人才培养的比较狭隘的“小外语”观,发展到关注其他专业国际化人才培养的比较宏大的“大外语”观,外语专业将成为高等教育跨学科交叉培养人才的先锋,并将迎来不可限量的发展新机遇。

4.2 人才培养定位超越交际中介:从“作为桥梁的人才”拓展到“作为杠杆的人才”

传统观念认为,国际化人才一般指外语专业人才,而外语专业人才主要使命是在不同语言文化群体之间充当交际中介,为非外语人士实现跨语言跨文化交流发挥“桥梁”作用。在中国历史上大多数时期这类人群被称为“通事”(辛全民姚东2010:76),建国后称为“翻译工作者”“翻译人员”“译员”“翻译”。在传统观念之下,长期以来高校外语专业基本定位是要为国际交流培养“翻译”这样的“桥梁”式国际化人才。但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全球化进程和中国对外交流的深入,中外人员交流需要依赖“翻译”中介的情形正在迅速改变,越来越多的非外语专业人士乃至普通民众需要并且实际上正在获得和外国人直接交流的国际能力。“翻译”作为一个古老的职业,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危机。为此,高校外语专业人才培养定位应当顺应潮流,改变过去以培养翻译这种传统的“桥梁”式国际化人才为主的做法,转而探索如何培养新型“杠杆”式国际化人才。

“杠杆”式国际化人才指自身具备外语能力,在国际交流中既不依赖他人为自己做交际中介,也不为他人做交际中介,而是将外语与专业有机地深度结合,以自身外语能力为“杠杆”,实现更高水平和质量的国际交流,助推个人职业的发展乃至国家使命的完成。这种“杠杆”式国际化人才的培养,将为高校外语专业的转型发展带来深远影响,比如“外语+专业”人才培养模式将在更大范围内得以推广,外语专业人才培养将越来越注重与其他具体专业的结合等。

4.3 人才培养内涵超越语言技能:从“语言习得”拓展到“文化理解”

传统观念强调,外语专业的主要任务是培养学生的听、说、读、写、译等语言技能(即语言习得),对文化理解能力培养的重视相对不够。语言习得本应服务于文化理解,但在实际操作中,语言习得与文化理解的关系却出现颠倒,文化理解沦为外语专业人才培养中边缘化的副产品。最突出的问题出在阅读环节,以语言习得为目标的碎片化阅读训练导致学生文化知识的碎片化,进而导致思维水平和理解能力的低水平。

从国际化人才的标准来看,文化理解能力缺失的外语专业毕业生,无法成为合格的国际化人才,因此造成其在就业市场遇冷的尴尬局面。高校英语专业已连续多年被列为全国失业率最高的“红牌”专业之一,其原因可能在于英语专业的真正危机是“有语言、没文化”。英语专业是中国大学开设最多的专业之一,但无论是国际政治、国际新闻还是文化交流传播等平台上,精通英语又深谙中外文化的高层次人才仍然太少。上海外国语大学查明建概括道,目前高校英语专业人才培养状况是“小才拥挤,大才难觅”(樊丽萍2014)。

鉴于此,外语专业未来应当根据国际化人才标准的要求,在夯实语言能力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对文化理解能力的重视。一是适度调整课程设置体系,增加文化国情类课程比例。一些名校的做法值得推广借鉴。例如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自2010年起,开始推行一个重要举措,即削减语言技能训练类必修课,大量增加中西文化类选修课和人文讲座,加强文史哲通识教育。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2013年付诸实施新的本科人才培养方案,语言技能课程减少一半,而与人文教育相关的专业选修课程比重则大幅提升(同上)。二是引导学生多读闲书,多读经典。读闲书、读经典对于外语专业学生未来职业发展意义重大。一个典型案例是新东方集团董事长兼总裁俞敏洪先生,他在教育产业领域所展现的宽广视野、企业家精神、社会责任和人文情怀等能力素养,与其当年在北京大学英语系读书期间“不务正业”地阅读了约“八百多本书”(俞敏洪2008)颇有关系。三是创造一切机会让学生从校园课堂走进现实社会,参加国际交流或社会实践,接受异域文化浸染。早在20世纪初,美国军队便开始推崇一种“目标国浸没训练”(ICT,In-Country Training)的国际化人才培养方式,即将美军军官派往对象国接受浸没式语言文化训练。二战中叱咤风云的中国通约瑟夫·史迪威将军就是此种训练培养出来的杰出国际化军事指挥人才(吴承义 2014:65,66,151)。

4.4 文化习得范畴超越目标国别:从“聚焦对象国文化”拓展到“关注全球文化”

传统观念认为,外语专业的文化习得,一般强调关注目标语种对象国或地区的文化与国情,比如日语专业关注日本、越语专业关注越南、朝鲜语专业关注朝韩、英语专业关注英语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外交、社会、宗教等情况便已足够,认为其他拓展基本上属于“专业偏离”。但事实上,从国际化人才培养视角来看,这种传统观念早已不合时宜。外语专业文化习得应当关注全球文化,即除聚焦对象国文化之外,还应有个“一退一进”。所谓“一退”,是指应退回来关注母语文化。任何国际化人才都需要有母语文化之根。所谓学贯中西、洋为中用、中西合璧等说法都是这个道理。作为中国高校外语教育界人士,当我们谈论国际化人才培养时,首先是作为中国公民、中国知识分子、中国文化传播者来谈论的,因此具有中国情怀、中国立场,熟知中国国情、中国需要是基本前提。外语专业人才培养不能只停留于“知彼”,要下大力气“知己”,“知己”才能更好地“知彼”。所谓“一进”,是指应将视线投放到地球村维度。任何国际化人才都需要有地球村思维和全球化视野。学习了解对象国或地区,不能孤立地就事论事,要置于世界文化和国际体系大背景下进行,才有真正的广阔视野和宏大格局。

总之,外语专业参与培养的国际化人才,必须既是“中国通”又是“全球通”,才可能是真正的“外国通”。

4.5 语言习得标准超越正统崇拜:从“迷信标准语”拓展到“适应语言变体”

传统观念认为,外语专业教学要坚持语音、词汇、语法的“标准”和“纯正”,崇拜语言习得所谓“正统性”。以英语为例,大学阶段,教师一般会要求学生追随英美英语等所谓“标准英语”,纠正中式英语,漠视其他国家英语。但遗憾的是,我们对“标准语”的过度迷信,严重限制我们的国际交往能力。根据“语言变体”相关理论,大至一种语言的各种方言,小至一种方言中某一项语音、词汇或句法特征,只要有一定的社会分布范围,就是一种语言变体。语言变体大致包括地域方言、社会方言和标准语3 种类别。人类社会成员之间绝大部分日常交流都不一定是用“标准语”进行的。就有效参与国际交流来看,目前国际化人才语言适应能力短板,更多体现在对“非标准语”的适应能力上。其中最典型的是,英语作为通用语在世界各地传播过程中形成非洲英语、中东英语、东南亚英语、南亚英语等广泛的地域变体。高校英语专业对英美英语“正统性”的一味崇拜,某种程度上影响英语专业毕业生对其他英语地域变体的适应能力。

根据国际化人才的相关标准,培养语言变体理解能力,是外语专业教学进入高年级后应该面对的客观需要。因此外语专业对“标准语”的一味崇拜应当让位于对多元“语言变体”的宽容、尊重和适应。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对“标准语”的否定,更不是要求每个学生操一口流利的地域方言如印度英语或非洲英语等。从方便国际交流的角度来说,外语专业人才对语言变体应当把握以下两个底线:一是至少确保自己具备“标准语”的输出能力;二是至少确保自己具备“非标准语”的理解能力。

5 结束语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站在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新起点,对高校开展国际化人才培养提出新要求。加强国际化人才培养,是新时代赋予高校外语专业的新使命,更是外语专业建设发展的新机遇。学科发展只有与国家命运深度结合,形成学科和国家“命运共同体”,才有充满活力的未来。因此外语专业只有与国际化人才培养精准对接,真正发挥国际化人才培养主渠道和主阵地的作用,才能成功实现专业转型升级,书写专业建设发展的新篇章。

注释

①数据来源于中国一带一路网 https://www.yidaiyilu.gov.cn/(2018年 7月 14日检索)。“一带一路”建设面向所有国家开放,国家范围并没有、未来也不会设限,通过“一带一路”官网可大致了解目前进展。其中“基础数据——各国数据”栏目列举了64 个国家,“国际合作——各国概况”栏目则列举出71 个国家。后者是按照《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中5 大重点方向,并从近年与我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备忘录的国家中梳理出的部分国家并做了介绍,并非签署合作协议的国家名单。

②相关数据由黑龙江大学副校长严明教授和俄语学院院长孙超教授提供,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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