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古有“棍棒下出孝子”的教育策略,但是随着社会经济发展,越来越多的父母重视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发展,理解躯体虐待对儿童和青少年的自我认知和亲密[1]关系都有深远的影响,自恋的脆弱性是从躯体虐待到成年攻击性的中介因素[2]。儿童躯体虐待经历者存在着心智编码功能的差异[3],会对成年的多种精神心理疾病有重要的影响。
躯体虐待作为儿童虐待的重要形式之一,不仅使儿童和青少年有皮肉之伤,更为亲子关系、心理弹性和成年后的幸福感[4]发展造成阻碍,甚至增加了躯体成年后愤怒表达[5]、亲密伴侣暴力、酒精依赖[1, 6]、阿片类药物滥用[7]、抑郁症[8]、焦虑症、创伤后应激障碍[9]、自杀观念[10]和企图行为、神经质人格[11]、躯体疾病[12~14]等精神心理疾病的风险。因此研究躯体虐待的特征和危险因素,为避免不同程度的躯体虐待发生,尽早干预,预防不良结果有积极的影响。
躯体虐待常常与一些家庭风险环境明显关联。美国一项大型流行病调查研究发现儿童期创伤事件的危险环境因素主要包括低收入家庭(每年收入少于1.5万美元)、父母无法完成高中学业或失业[15]。其中经济因素是重要的危险因素,在农村偏远地区儿童期不良事件的发生率明显增高[16]。家庭经济环境差,父母受教育背景比较低等可能是躯体虐待的危险因素。儿童在学龄前期和学龄期经常因为学业成为被躯体虐待的对象。躯体虐待常常不是单因素的发生,而是和心理虐待同时存在。心理虐待本质上对躯体虐待和外化的行为有重要的影响[17]。因此,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探寻具有哪些危险因素的家庭环境容易发生躯体虐待,为早期提供社会支持,预防不良后果具有重要的价值。
本研究提出下列问题:(1)儿童躯体虐待主要具有哪些临床特征;(2)躯体虐待与心理虐待和忽视之间的关系和影响;(3)躯体虐待的心理影响和哪些因素有关?本研究通过研究躯体虐待的外化特征关联研究,来发现躯体虐待发生的危险因素,尽早对父母进行干预,避免儿童和青少年长期有心理创伤和成年后的心理疾病风险。
1.1 对象 于2014年12月在河南省新乡市某中学整群随机抽样7个初二班级,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问卷调查,发放问卷542份,经过核对回收有效问卷为498份(91.88%),男生256人,女生242人,年龄11~15岁,平均年龄12.66岁。
1.2 方法
1.2.1 调查工具 (1)儿童虐待史问卷(Questionnaire Version of the Childhood Experience of Care and Abuse,CECA.Q): 2002年由 Bifulco等由儿童虐待史晤谈评定量纲(CECA)改编而成,它是回顾性地调查青少年和成年人在17岁之前是否存在躯体、性或精神方面虐待的自评量表,在国内外青少年及成年人中使用有较好的信效度[18, 19]。躯体、性方面的虐待评定未量化,而是综合虐待事实的严重性、频率以及受害人的内心感受等因素来界定的。(2)儿童心理虐待与忽视量表:包括在儿童期及青少年期(<18岁)以前所受到的家庭心理虐待和忽视情况,调查时要求学生回忆18岁以前的家庭氛围以及家长如何对待自己,有5个等级,从0到4依次代表“无这种情况、很少、有时、常常、总是”。包括两个分量表:心理虐待分量表,有责骂、恐吓、干涉3个维度,3个维度条目之和为心理虐待总分,总分越高,反映遭受的心理虐待越重;忽视分量表,有情感忽视、 教育忽视、身体忽视3个维度,3个维度条目之和为忽视虐待总分,总分越高,反映遭受的忽视虐待越重。 计算时以因子均分作为统计指标。
1.2.2 调查方法 学生在班级由学校的心理老师讲解调查问卷的意义,并在课堂完成调查问卷。由心理老师将一般资料和量表装订成册,被试需要留下姓名、学号和父母联系方式,以便进入随访研究。量表以班级单位进行集体施测,由专门培训的调查员讲解调查目的和意义,现场予指导学生填写。
1.2.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9.0软件进行数据统计分析,对男女的躯体虐待为计数资料进行卡方检验。采用多因素的Logistic回归模型和线性回归模型,检验水为α=0.05,双侧检验。
2.1 一般资料 542名学生接受调查,498名(91.88%)回答关于躯体虐待条目,约55.02%(274名)的学生有童年躯体虐待,44.98%(224名)的学生否认有童年躯体虐待。其中有236名(84.9%)很少经历躯体虐待,28名(10.1%)时常有躯体虐待,14名(5.0%)经常有躯体虐待。一共260名学生回应具体躯体虐待严重程度,其中有205名(41.16%)学生汇报曾经被施虐者用手打,31名(6.22%)学生汇报被施虐者用手打和用脚踢,16名(3.21%)学生被施虐者用脚踢,1名(0.20%)学生汇报曾经被施虐者用脚踢和皮带木棍等工具打,28名(5.62%)学生汇报最严重,施虐者采用多种虐待形式,如用手打,用脚踢和用木棍等工具,甚至采用锐器。205名学生回应施虐人项目,116名(56%)是亲生母亲,79名(38.5%)是亲生父亲,5名(2.4%)是祖父母或外祖父母,6名(2.0%)是其他人。男生有躯体虐待经历为158名(61.7%),女生为116名(47.9%),男生有躯体虐待的经历高于女生(χ2=9.461,P=0.002)。
2.2 躯体虐待与家庭因素之间的关联 以躯体虐待为因变量,以是否有兄弟姐妹、排行、家庭经济收入、父母婚姻状态、父母的文化程度、父母是否外出打工为自变量建立Logistic回归模型,自变量筛选采用进入法。发现这些因素与经历儿童期躯体虐待无明显关联(P>0.05)。见表 1。
表1 躯体虐待和家庭因素之间的关联
2.3 躯体虐待与儿童心理虐待之间的关联研究 以躯体虐待为因变量,以心理虐待的不同因素作为自变量建立Logistic回归模型,自变量筛选采用进入法,控制了性别和年龄之后,心理虐待的责备和干涉与躯体虐待有关联(P<0.05) 。见表2。以躯体虐待对心理的影响程度为因变量,以不同心理虐待的因子为自变量建立线性回归模型,控制年龄和性别后,心理虐待的责备和威胁与躯体虐待带来的心理影响有关联(P<0.05)。见表3。
表2 躯体虐待与心理虐待和忽视之间的关联
表3 躯体虐待的心理影响和心理虐待及忽视之间关联
本研究发现儿童躯体虐待的特征主要在男孩中较为常见,且虐待多来自母亲;但是躯体虐待与家庭的经济收入、父母文化及家庭结构无关联;躯体虐待与责备和控制干涉有关联。其中躯体虐待带来的心理创伤性影响也和责备和威胁行为有关联。
一项中国的研究发现躯体虐待的发生率为51.0%[20],与本研究结果相似。发展中国家的儿童躯体虐待发生率较西方发达国家高,如一项对印度学校的流行病调查发现躯体虐待发生率为75.5%~78.5%,与本研究相似在男性中发生率较高。希腊对大学生的研究发现童年躯体虐待发生率为89.9%[21]。躯体虐待发生在男孩中比女孩明显。研究发现性别因素是对躯体虐待到精神心理疾病发展的一个调节影响因子[22]。有研究发现,女性接受的躯体虐待程度较男性轻微,但是对认知能力的影响却是中重度的[23]。
既往研究发现了家庭经济、父母工作与否、居住地址是城镇等环境因素对躯体虐待具有影响,在家庭经济水平较低的环境中躯体虐待发生率较高[15, 16, 21]。本研究结果发现这些因素尚无明显关联,仍需扩大样本量进一步探寻其关联。
在学龄期的儿童中躯体虐待突出,男孩尤为明显,母亲作为主要抚养者,在面对学习等压力下,可能采用控制和威胁的方式来敦促,容易产生躯体虐待。值得注意的是,母亲作为施虐人产生的“不良母亲”形象的认知会非常根深蒂固,尽管有时候父母都是施虐人,但是儿童都会对母亲的影响及母子关系产生的负性认知模式[24]更加持久。本研究也发现母亲作为施虐人较多,可能和母亲也有童年躯体虐待经历,需要足够的同情和理解有关,在社会支持中需要对母亲的角色及心理情绪状态及时提供帮助,这会提高亲子关系和避免躯体虐待的发生[25]。躯体虐待对心理造成的创伤甚至可以达到心理虐待的程度,对儿童青少年产生影响,甚至增加了青少年自伤行为的发生[26]。
心理虐待和躯体虐待的关系非常微妙,两者会同时发生,研究发现叠加发生[27]的影响更重。本研究发现躯体虐待与心理虐待的威胁、干涉和责备有关联,这种同时发生的叠加尤其在家庭经济基础差的环境下,容易造成“自恋”的伤害,与成年的虐待也关系密切[28]。在人际交往中也充分体现了冲突性的破坏,比如容易产生边缘型人格特征[29]等,容易产生“绝对化”思维模式,非黑即白,情绪高度不稳定,容易共病双相情感障碍、抑郁症[8]、创伤后应激障碍[9]或精神活性物质滥用[7]。躯体虐待本质上是一种情感上的否定、批评、不满、愤怒的表达,通过躯体的形式表达一种攻击性和威胁性。青少年遭遇的威胁、干涉及责备的心理虐待,可能也会通过躯体虐待来体现,对儿童的认知和情绪稳定性有严重的影响,值得越来越多的精神心理工作者关注。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样本量较小,需要扩大样本和重复测试,对认知功能进一步评估,增加研究结果的可信性。
本研究发现,男童的躯体虐待发生率较高,主要施虐者是母亲和父亲,心理虐待的责备、威胁和躯体虐待及严重的躯体虐待带来的心理创伤息息相关。因此,将来对儿童家庭中父母的必要社会支持和培训,尤其对母亲的同情和理解,有助于提供良好的积极的家庭环境,为儿童健康人格成长提供条件。
致谢:感谢张玉秀、王敏等中学教师组织学生完成量表的填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