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的列车（组诗）

晓川，民刊 《先锋诗报》 主编。作品散见《诗刊》 《星星》 《作品》 等刊，入选 《中国诗歌年选》 《江苏百年新诗选》 等选本。

当春天来临

当春天来临

我梦见雨后的大地

漫山遍野盛开的向日葵

我听见山泉、犁铧和拔节的声音

那是湿淋淋的阳光中

新垦的土地以及馥郁的青草味

我梦见大海边

无数个子孙赤裸的身躯

他们喧哗着，朝着汹涌的海浪奔去

当春天来临

我期待着

太阳能够延伸我倒悬的影子

有一天，当我老了

我真的可以

承受爱情的卑鄙与江郎才尽

我会静静地坐在

铺满夕阳的菩提树下

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三 月

苏北的三月是不习惯抒情的一个月

桃花迤逦

如一缕渗入林间的晨曦

温暖而且美丽

在不写诗的一个月 唯有桃花

是对我的赐予

我的妹妹在苏北的三月走进我的梦呓

清新、甜润、信誓旦旦的妹妹

在午夜涉水而至

她那么含蓄 欲言又止

短暂的忧郁

是十七岁的少女对幸福感的追问

我十七岁的妹妹就在三月的溪边浣纱

柔软的纱

散发着无比诱惑的芳香

三月天 妹妹拢一拢妩媚的秀发

没有回頭 两条沾满花瓣的小腿

让热爱中的少年怦然心动

三月的桃花开在有雨的季节

三月的芳香滴在我的怀抱

我探窗的妹妹

还是那个害羞的样子

低着头 不说话

直至这三月的雨水迫使我们以另一种方式结束

开往春天的列车

整个冬天

我都在等待

开往春天的列车

雪地上的车站

像一座水族馆被冻僵

像退向远处的一节透明车厢

沉入雪下的铁轨

笔直地伸向地平线

我看到散落的蓝光已经黯淡

雪一直在下

一列即将拆除的列车停靠在车站

一行半明半灭的灯火是照亮路轨的光

我徒然地在雪后的车站徘徊

像一个迟迟出现的主角

在一部旧片中 等待另一个主角的出场

一定是时间出现故障

雪早已停了

而开往春天的列车依旧晚点

然而拆除的列车已重新组装

然而玻璃囚禁的人影和蒸汽已扑向我的脸

我看到红色的信号终于升起在孤独而忧郁的站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