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娅
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教室,翻书声、紧张的讨论声与少许噪音交织着传入人耳。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总之,世界与我无关。窗外,阴雨连绵,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场春雨了。雨丝很细、很轻、很柔,落在大地滋润万物,滴在心间泛起点点涟漪,勾起无数的回忆。
在孩童时代,姥姥经常把我接到她家去玩。那时候,姥姥家还没有从山里搬到镇上,那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光。说是山里,是因为姥姥家对面就是不断的山丘,不大但也不少。这里只有不到十户人家,后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现在也只有姥姥屋后的一家人因为年龄太大没搬走了。这里的人住的不是钢筋混凝土砌成的砖房,而是用黄土块堆砌而成的瓦房,姥姥家的老屋便是这样的。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为什么用黄土垒成的房子在雨中没有被冲走,在我印象中,从小到大老屋都没有被冲蚀一点。小时候,我其实挺喜欢去姥姥家玩的。而每次把我接去的路上,姥姥就会问我:“不知道来干嘛?奶奶家的砖房比我的土房子好多了,有舒服的地方不住,非要来我这破房子。”而我会特别激动地回答:“因为土房子里可以玩泥巴啊,我可以随便挖土!”说完,我们祖孙俩都笑了。的确,在老屋时我特别开心,因为姥姥家没有用水泥抹过的路面,走在上面特别软,总感觉在屋里一跳就能飞起来,当然,这仅仅只是感觉。在没有我之前,老屋的地面是整洁的,在有我之后,特别是我会乱跑之后,地面就变得坑坑洼洼了。当然,这是我的杰作:没事就拿个榔头到处挖,挖完之后再用脚踩回去。当然,这是徒劳的,土挖出来就填不回去了。姥姥、姥爷每次发现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就吓唬我说把我送回去,再然后我就哭了,说再也不乱挖了。但是,事后就又把那两张严厉的面孔给忘了。
老屋里的采光不大好,把正屋的门一关,里面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在我印象中,老屋只有三扇窗户,而且都不大,姥姥的缝纫机就放在一扇窗户的下面。小时候,我经常搬个小凳子坐在缝纫机的旁边,看着姥姥给我做棉袄、棉裤。我经常抱着一个有许多扣子的小盒子,在里面找啊找。这可不是捣乱,而是姥姥交给我的任务,她说让我找三颗一模一样的扣子。然后呢,她自己再把这些扣子缝在袄子上,冬天就可以穿,穿上也不会冷了。而我则会很乖巧地听姥姥的话,东翻翻,西找找,找出自己最喜欢的扣子,当然是不一样的三个扣子。我会亲自看着姥姥把它们缝上去,因为我怕姥姥会把它们偷偷换掉。每次姥姥都会笑着把它们固定好,然后等我睡着后再偷偷换成一样的。当然了,傻乎乎的我哪里还记得自己当时找的是什么样的扣子,只知道袄子特别暖和,冬天不会冷罢了。现在每当我穿着漂亮的羽绒服在姥姥面前“炫耀”时,她都会撇撇嘴说:“不要忘了,从小到大你的袄子是谁做的。”而后我就沉默了。
的确,关于老屋的记忆太多太多,如今回想,我还记得门口那水池里肥美的鱼和那池边高大的刺槐树,夏日的花香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我也时常想,院中的梨树和葡萄藤以及门口那一大棵栀子花是否还健在。在夏日的傍晚,不知院中是否还有满天的蜻蜓;在深夜里,牛栏里母牛“哞哞”和猪圈中小猪抵门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雨夜中,我想到了曾经老屋里穿着雨衣,撑着雨伞的衣柜和电视机……舅妈和我讲过,她当时来舅舅家看见老屋立马就落泪了,因为她似乎从未见过这种住房。现在我问她,她两眼泛着光地说自己特别想回去,住在街道旁又吵,又睡不好,而且买来的菜还不知道能不能吃。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失去了才懂得什么叫美好。
再回到老屋已是几年前了,老屋变了很多,被姥爷整修过很多次的屋顶终于还是坍塌了,院中因长期无人打理长满了野草,曾经的一切终已成回忆。还记得同桌和我說过,小时候特别想长大,认为长大了什么都好,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一切,但长大后才发现,其实还是小时候好,什么都不懂,但却活得快乐。而我,的确想回到小时候,回到姥姥家的老屋,去过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永远也不要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