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巧林
妈妈的手是我幼小时的“保护神”,时时刻刻守护着我。倘若妈妈有事要做,不得不将我从她手里松开一会儿时,我就会蹬腿踢脚,哇啦哇啦地哭闹,或者,睁着惶恐不安的眼睛,怎么也不愿入睡。
后来,我虽然学会走路了,但依然上了瘾似的依恋着妈妈的手——只有妈妈的大手挽着我的小手走路时,我的脚步才会稳健而从容。
再后来,我的行走无需妈妈挽着了,但妈妈的手依然没有离开我。确切地说,是没有离开我那双学会了观察与欣赏的眼睛——多少个静谧温馨的春夜,当屋里亮开橘红色的灯光时,妈妈会用灵巧的十指,通过勾、盘、翘、藏等一个个动作,将一只只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小兔小鸡、小猫小狗上演在雪白的粉墙上,上演在我专注出神的眼帘中;多少个浪漫多姿的夏日,妈妈一边陪著我坐在凉风习习的屋檐下,一边叉开缠着红丝线的双手,为我表演古老有趣的“绑线板”游戏,三下五下,左绕右穿,纵横交错的红丝线在我眼里定格成“荷花绽放”、“天女散花”、“悟空翻筋斗”等一个个绝妙的图案;多少个带着秋收喜悦的季节,妈妈那双亦刚亦柔的双手,赐给我一样样赏心悦目、诱人口水的糕点美食,包括绵软甜美刀痕细密的赤豆饼、酥松黏糯红印醒目的白米糕,等等;多少个临近春节的寒冷日子,妈妈手里的针线和剪子会带着“吱吱呜呜、咔咔嚓嚓”的声响,一刻不停地忙碌着,然后,或在我的转眼间,或在我的睡梦初醒时,一张张精致美妙的风俗剪纸、一件件针脚细密如蚁的新衣悄然诞生了。
不知从哪天起,我的目光竟然莫名地害怕或者不忍心与妈妈的手过多地相遇,而一旦相遇后,我的眼睛就会不由得湿润而模糊。原因在于:我在一个个三百六十五天的轮回中,清清楚楚地目睹着,妈妈的双手是如何在针线与锄头的磨砺中、炊烟与风霜的侵蚀中,从细腻柔嫩、结实丰满,一点点地变为粗糙开裂、青筋凸出的。
曾几次,我替妈妈买了手套和防裂膏之类的护肤品,可惜,妈妈只顾不停地使用勤劳的双手,而一点也不在乎什么保养不保养的。
我带着无奈与痛心,把感恩的目光投向妈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