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多艺
【摘 要】《来来往往》是池莉后期新写实主义的代表之作,是一部通俗写实的作品,小说围绕男主人公康伟业的情感经历,展现了改革开放后男女在情感上的意识态度。本文将已康伟业的生活为线索,浅析他在生存和爱情上的烦恼与困惑。
【关键词】烦恼;生存;爱情;康伟业
论及池莉,首先想到的是她的新写实小说,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池莉是新写实主义的的中坚力量,《烦恼人生》、《不谈爱情》都是池莉此时期的代表作。池莉一直着力于书写普通百姓的世俗生活,但她并未局限于静态写作,敏锐地捕捉到商品经济时代的动态转变,池莉的写作也由之转型。《来来往往》便是此时期池莉转型时期的代表作,小说的发行及电视剧的改编都获得了巨大成功,它反映的是现实与理想、物质与精神、生命与生存之间的矛盾。在商品经济时代,普通的市民仍然摆脱不了世俗生活中的种种烦恼,这种烦恼不同于早期写普通民众在日常繁琐生活中的烦恼,而是商品经济的潮流中社会、人心的烦躁不安。
“我们更有个别底具体底去知道所谓在我国怎样的劳动者,农民,小市民,或其他的人们怎样在生活着,他们有怎样的感情思想和意志的事的必要。” [1] 12池莉期望展现普通市民动态流动的精神世界,《来来往往》便是这样一部作品,书名透露出的是一幅人来人往,繁华中带有孤独寂寞的世俗景象。来来往往的不仅有日新变化的城市,而且还有生活在武汉这片土地上的普通市民,作品中康伟业代表的是众多在商品经济飞速发展时代孤独群体。《来来往往》的出现刚好迎合人们的心理需求和情感需要,“新写实小说中的人常常是真正的普通人。”[2] 《来来往往》以主人公康伟业在情感世界所经历一系列曲折为线索,展现的是烦恼从不曾因为时代的变化而消逝,生活中的烦恼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了,它依然无处不在。池莉借康伟业生活中所产生的烦恼,来揭露改革开放前后普通人的生存本相,重在表现普通人经过社会大变动后,在经济市场生活下出现的各种烦恼的态度。“池莉这个时期小说创作的对象就是书写这些都市传奇式的崛起人物”[3]129 因此,《来来往往》也可以说是都市文化小说,此一点有别于“烦恼三部曲”,但并不意味着池莉的写作脱离了普通市民。
一、生存环境的烦恼
在“新写实小说”中“生存”是几乎所有的作家都会提及的问题,对生活的生存面貌真实描写就是他们所谓的生活现实,《来来往往》中的康伟业不管是最初在猪肉场当搬运工人,还是最后在商场上成功立足,都没有逃开生存环境给他该来的苦恼与焦虑,“在90年代的市场化中变成了跻身白领阶层的志得意满、风流多情的康伟业(《来来往往》),他们都是将人生苦涩的书写脱化为中产阶级生活方式和情调的展示。” [4]
(一)生存的焦虑
与段丽娜结婚后,康伟业化身为家庭煮夫照顾体弱的妻子、年幼的女儿。雖薪水微薄但有实力强大的后家,生活工作并无后顾之忧。但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政治体制下所享有的特权逐渐消失,夫妻二人不得不面对日常庸俗的小市民生活,在鸡毛蒜皮的琐事上产生矛盾。康伟业此时醒悟到生存的重要性,试图改变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和庸碌的现状。生存的现实让他躁动不安,时刻萦绕在心间的焦虑、危机感击溃了多年以来循规蹈矩的生活现状。妻子段丽娜凭借着敏锐的政治嗅觉支持他下海经商,经商带来的成功不仅让康伟业活得自信,而且一改过去在家庭中卑微的地位,但在世俗浮躁的成功之下,康伟业新的焦虑仍在层出不穷的出现:焦虑公司的发展,焦虑妻子不离婚,焦虑与情人的代沟,焦虑女儿对他的看法......最终,他在极度的焦虑过后变得麻木平庸,他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充满朝气的青年转变为堕落、自私、物化的中年男人。
(二)生存的怀疑
尼采曾说过:“如果世界上还有比痛苦更坏的事,那么,它就是怀疑了。”康伟业就是这句话的应证者,多年以来沉浮于真真假假的商海,早已磨掉年轻时候的纯真朝气,商人的身份让他精于算计,让他难以轻信于人。
康伟业的“怀疑”是从下海经商开始的。一入经商深似海,商场如官场,他不得不时刻在警惕中生存。即使与林珠相爱到难舍难分,也不忘时刻保持警惕之心,林珠送给康伟业一枚鸡心型的玉坠子,康伟业为此感动,但他对待他们的关系仍存有怀疑,直到经过鉴定玉坠子是上等的翡翠,价值人民币上万元,康伟业才消除了疑虑,确定林珠是真正的不带任何目的的爱他。商场经济下,物质被崇尚为最高原则,社会价值观的失落,使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开始产生危机,潜藏的是人文精神上的贬值。康伟业早已习惯追求物质利益的最大化,习惯人与人之间的虚情假意。加之事业上的“贵人”贺汉儒的背信弃义之举,见利忘义之丑陋面孔使他坚定地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光怪淋漓的世界让他难以用真心去信任他人,利益至上的商业信条让他难以接受,但要生存只得去怀疑。
二、爱情的烦恼
“如所众周知,塑造形象是作家主要任务之一。文艺作品总是通过人与人、人与现实的矛盾,人与自然、人自身的矛盾冲突(如情感与理智的矛盾冲突,人自身的矛盾冲突)反映现实错综复杂的人生。”[5]384 《来来往往》涉及的是两性间的生存关系问题,作者在康伟业的情感生活中精心塑造出三位个性分明的女性,对爱情的不同态度让她们的结局也截然不同。爱情的烦恼围绕在以康伟业为中心的围城世界里,相比于池莉早期小说中的庸俗小市民,此时带有都市气息的新写实关注点在中产阶级,重在表现物质横流的时代里对人物的现实关怀,其中爱情是围绕主人公的关键环节。
(一)不幸的爱情
康伟业与段丽娜相识于文革时期,一个是冷库工厂的扛肉工人,一个是高干子弟,本来互不相干的两人因李医生的撮合而认识,因毛主席逝世带来的共同伤痛而展开了一段革命式的爱情,因生理冲动尴尬的完成了男女之事,一段带有危机感的婚姻开始了。起初康伟业的身份地位在段丽娜的精心谋划下不断提高,两人的婚姻维持相对正常,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到来,两人间的矛盾逐渐加深,康伟业被迫下海经商,由一个模范丈夫转变为一个精明能干的成功企业家,物质生活得以提高并未改变他们早已有之的矛盾。林珠的出现加深了夫妻二人的婚姻危机,最后以林珠的离去结束了三人之间的闹剧。 这场三个人的围城中,段丽娜守住了城里的丈夫,烦恼并没有在围城中消失。康伟业游戏人间、不谈爱情;段丽娜在悲哀失望中醒悟,爱情于她而言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小说的最后段丽娜醒悟到她或许应该和康伟业结束这段滑稽的婚姻。可见,两人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幸的。
(二)悲剧的爱情
康伟业和林珠相识于商业合作上,小有成就的企业家遇到新时期的白领丽人相互欣赏在所难免。林珠特有的风情万种、坦率自信弥补了康伟业缺失已久的爱情。两个互相欣赏的人爱得忘我,关系加深之后令人都意识到两人之间存在种种阻碍。康伟业受传统观念的制约,无法做到是无忌惮、无所顾忌;林珠受西方思想影响较深,无法成为一个传统观念上的贤妻良母。误会摩擦不断出现,磨损了两颗炽热的心。两人虽极力地掩藏他们的矛盾,但生活中的琐碎已为他们的爱情留下了隐患。林珠身为新女性,追求的是独立的生活与自由的空间,当她意识到该结束这段让彼此烦恼的爱情时,勇敢地离开了康伟业的世界。林珠的离去,让康伟业刚刚冒头的爱情意识,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世俗的平庸生活再次走进他的世界。
(三)堕落的爱情
时雨篷的出现缓解了康伟业因林珠的离去伤感烦闷的心情。这个刚年满二十岁的女孩,青春活泼、言行大胆、没心没肺让康伟业倍感轻松,爱情婚姻的不幸让康伟业不在顾忌自己的身份、形象。公然把时雨篷招聘到自己的公司,带她去参与朋友的舞会,他只是把时雨篷当作游戏的伙伴,未曾对她产生男女之情。但年少的时雨篷在康伟业财气与才气的魅力之下,幻想嫁给他,幻想破灭后,时雨篷迅速斩断不应有的幻想,两人之间也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气氛。时雨篷是新时代放荡不羁的女性代表,爱得起、玩得开、离得开、不盲目,狭小的爱情观难以束缚她们爱玩的世界,情感于她们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康伟业在时雨篷年轻朝气下已然活得醉生梦死,在无爱的世界里堕落,变得自私麻木,生命力已完全被压抑了。
三、结语
《来来往往》中的人物所面临的烦恼是在社会巨大的变革下逐渐异化的。康伟业在生存和爱情上的烦恼,让他不可避免的走向性格的异化,最后除了身份与事业,一无所有。他扮演着人生的各种角色:丈夫、父亲、情人、商人等,这些角色让他活得沉重,当他主宰不了角色的命运时,他愿意如水一样混迹于生命之流去面对烦恼,亦如小说的最后他驾上他的车,回到了日常忙碌的生活中。《来来往往》中运用了“零度叙述”的策略,有利于读者接受了康伟业与段丽娜、林珠及时雨篷之间的危机关系,但“零度叙述”也不利于读者对问题实质的认识,池莉对康伟业的描述只流于表面,并未提出解决问题的实质,这样生活的烦恼只会加剧他们精神上的困顿。池莉对这个问题是这样看待的“我们不可能主宰生活中的一切,但将竭尽全力的去做”[6],这是池莉在面对烦恼时的人生信条,自然进入了她所书写的人物角色上。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康伟业在面对各种烦恼时,仍勇于面对烦恼,不管是婚姻还是商业亦或爱情。小说的最后运用悬念的写作手法,让驾车驶开向人群的康伟业多了未曾言说的新生活,正如莎士比亚所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管读者对康伟业是何种解读,想必康伟业的生活必定还是生活在煩恼中。
【参考文献】
[1]藏原惟.新写实主义论文集[M].上海:现代书局.1930.
[2]丁永强.新写实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回归.艺术广角.1990(2).
[3]黄永林,阎志,张永健主编.新文学评论 18 2016.2[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
[4]莫琴琴.池莉的生存主义儒学[J].南方文坛,2003(05).
[5]壁华.中国新写实主义文艺论稿[M].北京:当代文学研究 社.1984.
[6]池莉.也算一封信选刊.小说选刊[J].1988(4).